“大使何事拜見?”
番六息眉宇間有深沉之色,回答:
“大慶陛下曾告知天下,突厥病軍喪心病狂,意欲拖天下人下手。我國境內虎賁山下有一縣城,發現生病者足有一百,還請大慶陛下將瘟疫方子告知,我們願以重金來換。”
孫乾震驚,看來瓦圖不止對大慶下了手,還對各國下了手!
這瘟疫若無人力阻止,不知會到什麼時候結束。
見番六息做好了被大慶訛詐的準備,孫乾神色嚴肅道:
“朕雖與突厥有過戰事紛爭,但從未想過拖天下百姓入水。現大慶太醫院研製出了藥方,自然公佈於天下,豈能以金易之。”
番六息震驚了,他朝孫乾深深躬身一拜:
“陛下心懷天下,有此大義,將來必有所報!”
孫乾點點頭,喚來主院使,寫了單方給予番六息。番六息怔怔的看了一會,沒想到如此順利,他甚至準備了以退兵戎狄來作爲交換。
他深深看一眼孫乾,隨後急匆匆離開了大殿。
孫乾負手踱步到大殿門口,對趙公公說道:
“只怕明日又會有大使前來。”
趙公公詢問:
“是爲瘟疫之事?”
孫乾點點頭,突厥使出這等卑劣手段,若將天下人拖下水,致使瘟疫傳播,將爲天下人所唾棄。
大慶在這種時候,自然得以仁義塑造出大國形象。
一正一邪,收得天下人心!
到第二日,果然又有其他大使求見,然京城皇榜上,公佈了瘟疫藥方,所需者儘可取用,一毛錢都不收取。
頓時,數匹快馬從大慶京中而出,奔向四方大地。
孫乾於廊下,看着白雪紛紛,聽着高巖的稟告,微微一笑:
“突厥真是自取滅亡。”
“可惜突厥也取用了那張方子,那些病軍過上半月,想必盡數痊癒。”
高巖有些遺憾,若繼續拖下去,他們取突厥勝望更大。
“這次突厥,不應該對匈奴動手。”
孫乾淡淡說道,匈奴一怒,必會從東面攻入呼韓邪查領土,而且不會有半點猶豫。
高巖想了想附言:
“陛下說得是,他們可真糊塗,怎麼會對匈奴動手呢?”
“他們不動手,匈奴遲早會動手,絕不會眼睜睜看着我們奪取突厥,而光守在七子河。如果這病能傳給東面的匈奴大軍,他們倒還有生機。”
其中的牽牽絆絆,勾勾扯扯,不是一言就能說清楚的。
不過天下大勢,從這事開始,破解了僵局,將迎來全新的變化。
吏部尚書柳文捧着一本文書來到勤政殿,見乾帝站在廊下,立於臺階前躬身:
“陛下,宋懷玉與良慈兩人,七日前從啓城回來,按照陛下的吩咐,已授予戶部侍郎一職,請陛下過目。”
孫乾並沒有伸手去接,轉身往殿內走去:
“不必朕過目,朕相信你。現在三省政事多有混雜,須得過上兩三年,才能條條分明。”
雖然三省六制方便掌控,但等到臣子們熟悉,容易產生互相推諉的情況發生。孫乾目前雖然沒遇到過,但他不能保證,將來到了孫稷手中,未必不會發生。
其實大慶現在不是歷史標準的六部,他還加上了農部以及王恭廠。若不是王恭廠設立時間太短,他就下旨改成軍部。
這樣一來,聽上去也不至於五花八門。
大廈不是一日建成的,慢慢來吧。
孫乾給文書蓋上玉璽後,宣宋懷玉和良慈兩人覲見。除了這兩人外,孫乾還有好幾個在外的良才,沒有納入朝堂中。
不急,現在正是磨練他們的時候,等邊關戰事穩定了,自有高官俸祿等着他們。
宋懷玉和良慈到了御前,兩人素色襖袍,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樣。
待他們跪拜之後,孫乾打量兩人越發堅毅的眼神,笑道:
“你們二人爲守啓城立下不少功勞,今日容光實至名歸,還望你們,以後爲大慶的繁榮盛世,再做努力。”
宋懷玉心中很有所感,他還記得離開京城之時,只有公主領人相送。因爲面首的這一身份,他受盡了嘲諷。
而今啓城在他們兩人的治理下,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甚至爲李天章,數次趕送糧草輜重,沒有延誤戰機。
他和良慈一心一意做事,於百姓有益的政令認認真真實施,安頓流民、分理田地、減免田稅徭役。讓剛剛經歷戰事的啓城,迎來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他兩離開時,百姓夾道而送,感恩乾帝聖明。
宋懷玉原本有很多想要向乾帝說起,然而他見到乾帝后,又無從開口了。
他要怎麼說呢?
點點滴滴,不是親眼所見,旁人又如何體會?
他深深一拜:
“陛下,微臣絕不忘爲民初心。”
旁側的良慈亦是如此,他兩回京城已有七日,無人再敢提面首兩個字。至於恆靈公主,壓根沒有出現過。
宋懷玉不免有些失落的,他對公主刮目相看。
在他困難重重時,公主給予他諸多恩惠,若非公主舉薦,他還是那個憤世嫉俗、一事無成的面首。
而今他榮耀迴歸,公主只送了禮物,以示恭賀。
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更多的焦急。一個是公主,一方是大慶臣子,該有分寸了。
宋懷玉暗自感嘆時,孫乾笑着說道:
“你們二人在啓城,也曾看過我大慶軍與匈奴、突厥作戰,日後一同來勤政殿議事吧。”
兩人微微驚異,他們只是侍郎,連乾陽殿的早朝一般都不必上,竟然還可以去勤政殿議事?!
孫乾接道:
“朕從未去邊關經歷戰事,對突厥和匈奴不甚瞭解,所以才放權給將軍們。只是他們各佔一方,朕若在中間調度,不知軍情反而誤事,有你們在,常可警醒朕。”
宋懷玉拱手:
“是,陛下。”
在啓城這麼長的時間,可不是白呆的!他甚至還向李天章,請教過突厥和匈奴的特點。李天章也知道他們將來遲早回京城,爲乾帝出謀劃策,倒沒有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