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迎客樓的這些夥計,爲了方便二人平日裏來往,林青松還特意着人給換成了自己的心腹,也確保不會泄露他們二人的關係。
“趙兄放心,”林青松笑着舉起酒杯,敬了趙晉一杯,“這件事,不會讓他們知曉的。”
林青松說得篤定,趙晉清楚他的能力,笑着和他碰了杯。
“那糧草問題,就靠林兄了。”
正事聊完,兩人便閒聊起來。
“初識趙兄時,怎麼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趙兄竟然坐到了如此高位。”
酒意上來,林青松的神態更放鬆了幾分,心裏生出了些感慨。
恐怕當年沒有一個人能料到,趙晉有一日,竟然成爲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如今陛下病重,身爲太子的趙晉,甚至連一人之下的限制約束也不存在。
趙晉無所謂地笑了笑,臉上連明顯的喜悅都沒有。
“當初只不過是爲了自保罷了。”
要是沒有唐昧這一遭,趙晉也不會這麼快動手。
林青松有些愕然,壓低了嗓音,“趙兄對這個位置,無意?”
“說完全無意,未免太過虛僞,可也的確是沒有太過高興。”
趙晉的神色很淡,“這個位置權力很大,可是……”
他放下酒杯,擡起右手虛空一握,“權力有多大,意味着你肩上的責任有多重。”
趙晉要是一個昏君,他當然不需要顧及這些,活得輕鬆愜意即可。
然而,趙晉不可能去做一個昏君,他做不到,看着百姓流離失所而無動於衷。
林青松搖了搖頭,“至少,性命握在了自己手上。”
“是啊。”
兩人沉默了下來,埋頭喝酒。
隨着酒水入肚,在酒意之下,林青松的膽子也愈發大了起來,湊近趙晉,“不過,殿下,以殿下的本事,做個閒散王爺,保全自身,應當也是不成問題。”
林青松已經忘了趙晉原先的話,又稱呼其爲“殿下”。
趙晉瞥了眼對方,許是因爲酒意,趙晉直接道:“可沒有人更適合哪個位置。”
他說得狂妄,讓林青松怔訟了片刻,“沒有人?”
趙晉略有些無奈地嘆道:“是啊,沒有人。”
“除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其餘幾位皇子,不是年歲太小,就是才能平庸,根本扛不住。”
林青松對朝堂上的事情略有耳聞,尤其是趙晉去了汴州城後,他平日裏也會比較注意朝堂的消息。
或許有些有些大逆不道,林青松卻不得不承認,另外幾位皇子,的確是不成氣候。
“可還有三皇子和四皇子。”
“趙行止和那些世家大族沒有區別,他有能力,可不將百姓放在眼裏。”趙晉淡淡地道:“對於趙行止而言,百姓只是工具。”
“那,那四皇子呢?”此時的林青松已經有些醉了,吐字也不太清晰。
趙晉又問了一遍,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
“四弟啊。”
在朝臣們眼中,趙行之被他們排除在外,是因爲趙行之身有殘缺,趙晉倒是不在意這些。
事實上,要是趙行之對那個位置有意,也有能力扛起整個趙國,趙晉更願意輔佐趙行之。
趙晉搖了搖頭,“他不行。”
“四弟關心百姓。”趙晉支着額頭,目光帶着幾分酒意迷離,“可他不夠狠心和果決。”
“他可以做守成之君,但是現在的趙國,需要的是中興之君。”
趙晉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兩句,林青松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只能看到他的嘴脣張合。
“什麼?”
趙晉的腦袋靠着自己撐起來的手臂,被酒意薰得有些暈乎乎的,聽到了林青松的問話,卻沒有開口。
他閉着眼,一聲不吭。
見他不願意說,林青松也不勉強,半眯着眼睛,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酒。
趙晉緩了好一會,勉強精神了些,擡手一拍。
“嘭。”
林青松手裏的酒杯被趙晉打了下去。
這一聲讓兩個人都精神了些。
“公子,發生什麼事情了?”門外的侍衛問道。
“無事。”
趙晉揉着太陽穴,啞聲道:“煮兩碗醒酒湯拿過來。”
“是。”
趙晉一擡眼,又看到林青松想要拿酒杯喝酒,眉心跳了跳,“別喝了。”
“再喝下去,當真要醉死在這裏了。”
林青松嘟囔了幾句,不過沒有再拿起酒杯要喝酒。
侍衛很快將醒酒湯送了進來,兩人喝了醒酒湯,又緩了緩,精神些了才各自散去。
趙晉帶着滿身的酒味回到東宮。
“誒呦!殿下這是喝了多少啊!”
一回到東宮,在趙晉身邊時候的太監頓時叫了起來,連忙囑咐人去煮醒酒湯和準備沐浴的用品。
“醒酒湯不用了,孤已經喝過了。”
趙晉沐浴完之後,便直接躺牀上休息了。
東宮的人,何時見過趙晉喝醉和這麼早休息?
一個太監拉着與趙晉一同出去的侍衛,壓着嗓音打探道:“殿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了?”
侍衛擡了擡眼,搪塞了過去,“殿下日理萬機,朝中事務都等着殿下決斷,有煩心不是很正常?”
“你們照顧好殿下就可以了。”
翌日,趙晉醒來時,腦袋還有些疼痛。
“什麼時辰了?”
候在牀榻邊的太監連忙湊上前去,“殿下,現在是寅時中。”
寅時中,趙晉從牀榻上爬起來,眯着眼睛,那就是凌晨四點了。
他籲出一口氣,“洗漱更衣吧。”
卯時朝會就開始了。
“是。”
……
林青松的動作很快,沒過幾日,就來信告訴趙晉已經聯繫上,並且談好了。
然後戶部從國庫撥了銀子,又從趙乾的私庫中撥了一部分,趙晉再從自己的私庫取了一部分。
湊齊銀錢後,五十萬石糧食,陸陸續續被運到了趙晉的手中。
等世家大族發現端倪的時候,趙晉手上已經有了充足的糧食。
“那些人回到家裏,懊惱不已。”
趙晉冷笑了一下,“看來他們還真動了這心思,把這些人都記下來,等以後孤再與他們一一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