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魏卿 >第九十八章 輕裝簡行、求醫問馬【貳】
    “昭叔,此次咱們帶來的兄弟們,就都留給你了。”夏侯玄笑了笑:“記得早日破了這案子,可不要等我從青州回來,你還沒有頭緒呀。”

    “放心吧泰初,我一定勉力辦好這件案子,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曹羲一臉堅毅:“太初,你此去青州,路途遙遠,務必要萬事小心……”

    “放心吧!”夏侯玄拍着曹羲肩膀,自信的笑了笑。

    次日凌晨時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踏破了滎陽城東郊的靜謐。有一些早起去往城郊山中砍柴的樵夫,隱隱約約的看到,有一名白衣騎士,乘着一匹神駿無匹的白駒,踏着霜露,朝着東方而去。

    滎陽客館之內,‘武衛軍’什長正在向曹羲稟告着夜間審訊的結果。

    “啓稟將軍,據那趙老闆昨夜招供所說,那些東吳來的馬販,一般都是在漢末之際,南遷江東的北方大士族,很久以前,他們的父輩在北方各個州郡就有極廣的人脈,因此,他們很容易就能夠聯繫到各地的客館、以及商販。這些人販馬的手段倒也平常,一般都是由吳國商賈在夜間扮作盜匪,前來客館盜取馬廄中的馬匹,那些客館主人明面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實則早已暗中受了吳人的好處,與他們暗中勾結。由於手段屬於非法,所以他們一次盜取販買的馬匹不會很多,每次多則三五匹,少則一二匹。至於涉及牽連的地方,僅僅趙老闆知曉的,就有冀州、幷州、以及兗州這些地方的郡縣。而且那趙老闆還說,這種事情,只怕最早在五六年前,文帝尚在之時,就已經開始發生了。”

    曹羲聽了那什長的話,陷入了沉思。大魏官馬,一向由有司專管,在冀州、幷州以及涼州、幽州也有幾個專屬馬場,民間雖也有馬匹,但分佈太分散,數量太少,幾乎無利可圖,所以民間盜馬應該只是附帶的,不會是那些馬販的主要收馬途徑。如果在這幾個州出了事情,那這些地方的某些官吏,說不定也難逃干係,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要知道這可是通敵的大罪呀!

    “難道,這件案子會牽扯到朝中什麼人不成……”曹羲皺着眉頭,喃喃說道:“如果真是如此,我一定要把那個人揪出來,以正國法!”。

    兗州境內。

    夏侯玄一連趕了三日多的路,終於到了濟水南岸的陳留縣。夏日將近,原本和煦的春風,也變得燥熱起來,夏侯玄找了一家茶肆,飲了兩壺涼茶之後,把自己攜帶的水袋也灌了個滿。

    “小二哥,結賬!”夏侯玄取出幾枚五銖錢,放在了案上,拿起‘素質’和包裹便出了茶肆,此去青州,路途遙遠,太皇太后病情又已經惡化,所以他不敢耽擱太久。

    這五銖錢,早在漢代時便一直通用,不過後來由於國家遭逢戰亂,經濟受到了影響,穀物布帛等實物的價格便遠遠高於了五銖錢,黃初年間,文帝曹丕就因爲谷貴錢賤,五銖錢無法正常通行,而一度罷用五銖錢。直到曹叡登基,太和元年夏四月,才重新恢復了五銖錢的使用。不過在民間,還是暫時無法改變谷貴錢賤的現象,以至於喝一壺茶都要花費好幾枚五銖錢。

    兗州,地跨大河兩岸,又是濟水與河水交匯之處,因此漕運十分便利。雖然比不得司隸洛陽的繁華,但也算是不錯的了。

    這兒的土地,自太祖一統北方開始,算來已經遠離了數十年的戰火。人民也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了數十年。不管怎麼說,這兒總算是亂世中的一片福地。

    夏侯玄牽着‘白雀’,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麥田的阡陌小道之中,生怕踐踏壞了田中的莊稼。道路兩旁的田間,全都是即將成熟、青黃相接的麥子和豆苗。這些莊稼,此刻在夕陽的晚風的照拂下,就如同一片金色的湖水,泛着層層“波浪”。

    夏侯玄仰起頭,望着此處湛藍的天空,長長的舒了口氣。此刻,他忽然覺得十分輕鬆,十分愉悅。從小到大,他幾乎是在北方的大都城中長大的,先是在鄴都,後來便到了洛陽。算來這還是他頭一次身處田間阡陌,此時,他突然覺得,這裏的每一朵花,每一顆草,都是那麼美;這裏的氣息,也是那麼的令人沉醉。暖暖的夏風,又是如此的親切,就如同一個母親呼喚孩子的聲音一般,那樣的親切。

    遠處低沉而悠揚的牛哞,還有田隴間孩童的歡笑,那天邊如蜀錦般華美的雲霞……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就如同在做一個安詳的美夢,讓人無比癡迷……

    “哎……”

    夏侯玄對着一望無際的原野,放聲大喊,他感覺在這一刻,所有的包袱,所有的壓力,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在這裏,不需要什麼爾虞我詐,也不需要什麼機關算盡,這一刻他彷彿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只有遠離了廟堂,到了這種地方,他纔會是一個真正無憂無慮的青年。

    正當夏侯玄陶醉在這田間美景之中的時候,一位牽着耕牛的青年農夫正好走了過來。

    “嘿!這位兄弟。”那農夫看見夏侯玄,揮了揮手,打了聲招呼。

    夏侯玄擡眼朝着那農夫望去。只見那農夫三十餘歲模樣,體格頗爲健壯,皮膚黝黑,無甚髭鬚。此刻他正友好的看着自己。

    “小兄弟,你應該是在趕路吧。”那青年農夫操着一口青兗地帶的方言,他的語氣眼神中也滿是誠懇:“天就要黑了呀,這附近又沒有什麼歇腳的地兒,要不這樣吧,我家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我帶你去我家,先住一晚上吧”

    “如此甚好,那就多謝這位大哥啦!”夏侯玄原本就想找家農戶借住一晚,沒想到恰巧就遇到了。兩人分別牽着一牛一馬,邊走邊聊,朝着前方的村口走去。

    “小兄弟,聽你口音,是從京城那邊來的吧。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我看你文文弱弱的,怎麼一個人出來闖蕩啊?”

    “大哥不要看我生的文弱,其實我早年也學過幾年武藝,此次離家,主要是想着出來闖蕩一下江湖,歷練一下。”夏侯玄不方便透露身份,因此沒有說什麼實話。他望着農夫,笑了笑:“對了,還未曾請教大哥的名諱呢。”

    “嗨!我呀,粗人一個,賤命喚作魯芝,本來是扶風人士,後來爲了躲避關中的羌匪,這才舉家遷到了這兗州。其實我呀,早年也跟着私塾先生讀過幾年書,倒也粗通文墨,只可惜沒甚門道,既舉不了孝廉,也去不了京城太學,索性就棄筆從農,這些年倒也能靠着自己的力氣養活一家人。對了,兄弟,不知你該怎麼稱呼?”

    “在下,複姓夏侯,單名玄,字泰初。”

    “原來是夏侯兄弟,你看,前面便是寒舍啦。”魯芝指着前面的幾間有柵欄圍護的木屋,眼神中洋溢着幸福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