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光想轉系，無可厚非。
只是......
“這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王一光笑道：“不容易也得試試，我實在對考古提不起絲毫興趣來。”
頓了頓，他又道：“說實話，我感覺未來的發展方向會轉移到經濟建設方面，經濟學專業是個不錯的選擇，契合時代的發展需求。”
宋子瑤多看了王一光兩眼。
本專業的許多學生都對自己的專業感到茫然，他倒是能看得清。
不得不說，王一光這人的眼光和手腕都挺出色的。
也不知上輩子這人是個什麼光景，跟陶春妮又是怎樣的結局。
回去以後，宋子瑤便問了譚今賀。
譚今賀搖頭道：“雖然生活在一個大隊，但我並沒跟王一光和陶春妮打過什麼交道，沒有關心過他們的情況。”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第一年考上大學的只有陳默一個人。
至於王一光是靠後來考上大學回城，還是靠政策回的城，以及他有沒有拋棄陶春妮......
那會譚今賀正困囿於楊家的事，哪有心思關心跟自己沒交集的人和事？
當然也就沒有記憶。
宋子瑤聽了有些失望。
譚今賀摸摸她的頭髮，又親親她的額頭，低聲道：“別管那麼多了，別人的事情你操心有啥用？”
宋子瑤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有些擔心春妮，拋妻棄子的人太多了，擔心她也成爲其中一個。”
譚今賀卻道：“你的擔憂也許不會成真。”
“嗯？”宋子瑤詫異地看着他。
“王一光雖然重利，但對陶春妮也是有情才結婚的吧。”
譚今賀解釋道：“有件事你不知道，在王一光當上公社幹事之前，是有個回城的機會的。”
回城指標很少，但不是沒有。
大多都是以病退的名義。
辦病退的關鍵，是城裏要有接收戶口的地方。
聽譚友平說，王一光之前是拿到過他家那邊廠裏的接收同意了的，已經找譚友平談過了此事。
只要大隊放人，他就能回城了。
這件事據說是王一光自己促成的，沒有家裏幫忙，在跟陶春妮談戀愛之前就開始謀劃了。
但後來，王一光放棄了回城，選擇跟陶春妮結婚，去公社當了幹事。
這件事只有譚友平知道，陶會計都是不知道的。
宋子瑤驚訝道：“這麼說，王一光爲了陶春妮放棄了回城？”
譚今賀想了想，道：“可能......算是吧。”
王一光回城後是沒工作的，只能當個無業遊民，看家裏的眼色過日子。
但，好歹是回了城，工作慢慢找，也有希望。
留在鄉下可以得到一份工作，不過卻是徹底紮根當地，在那會看來就是絕了回省城的路。
這是一個選擇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宋子瑤一邊琢磨一邊道：“王一光是個有追求和野心的人，應該不會選擇留在當地安安穩穩，卻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生活吧。”
然而他卻選擇了。
這麼看來，他跟陶春妮在一起的初衷，還是挺單純的。
只不過這份單純的情誼，能保持多久，會不會被繁華世界的名和利漸漸腐蝕，就說不清了。
-
大學生活逐漸上了軌道。
宋子瑤和譚今賀目前沒有別的打算，只想先好好讀書。
他們也暫時不缺錢花。
宋子瑤自己的存款加上從宋高飛和馮詩慧那搜出來的錢，有個四千多塊。
譚今賀先前跟李向陽做黑市，掙了小一萬，也早就交到了她這裏。
說到這個錢......宋子瑤記得自己拿到錢時的表情是微妙的。
她辛辛苦苦，跟螞蟻搬家似的倒騰空間裏的物資，也才攢了一千塊錢，其中人蔘錢還佔了大半。
而那會還沒有上世記憶的譚今賀，卻掙下了十倍於她的家業。
雖然他承擔的風險不止十倍，但終究還是有點羞辱人了。
這麼一想，心情還真是越來越好。
男人掙錢她管錢，完美！
跟宋子瑤和譚今賀相反的是，譚學松和謝明明快爲了生活愁瘋了。
謝明明這陣子每天都出去找工作，目標就是各大單位的食堂。
可這年頭工作多難找啊，哪怕是食堂裏一個打雜的，背後都是有關係的。
而且謝明明沒戶口，沒糧食關係，又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人家一看話都不想多說便開始趕人。
連續碰壁無數次，謝明明有點崩潰了。
特別是在看到譚學松最近越來越瘦，餓得腳下都打飄的模樣，心裏便越發絕望。
她想着，與其這樣在城裏連累譚學松，還不如回老家去。
大不了繼續裝傻就是了。
學校的食堂裏，譚學松將打來的飯分給謝明明一半。
只有飯，沒有菜。
菜票已經花光了。
好在有免費的湯，泡着飯喫，也有點滋味。
譚學松殷勤地將湯裏有限的幾根豆芽，夾到了謝明明的搪瓷缸子裏。
謝明明想拒絕，可看了看譚學松一臉“她喫好了他就滿足”的神情，又將拒絕的話嚥了回去。
只是心裏的苦澀和難受，快要衝破最後的防線了。
忽然，食堂另一邊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這會飯點已經接近尾聲，食堂的人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了。
吵鬧聲很明顯。
一個大師傅模樣的中年男人正在教訓一個婦女。
“幹啥啥不行，偷喫第一名！”
“讓你殺個王八，你還讓王八給跑囉！”
“傻站着幹啥？還不找去！一會跑外面去了，看你上哪找。”
大師傅說完，又指揮食堂的其他工作人員一起找。
謝明明眼睛一瞥，發現譚學松的腳邊一團綠色的東西在挪動。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一隻王八麼。
應該就是食堂的人找的那隻吧。
謝明明招手道：“大師傅，王八在這呢。”
謝明明彎腰撿起王八，就朝着大師傅走去。
大師傅立馬指着謝明明，數落開了身邊的人。
“你們瞧瞧人家女學生，膽兒都比你們的大！你們還是幹這個的呢，連個王八都不敢殺！”
“我要不是左手受傷了，會指着你們？”
一隻手受傷，顛勺還勉強可以，但是殺東西就實在不行了。
走到跟前的謝明明聽了這話，心裏一動。
“大師傅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大師傅詫異地看向謝明明。
謝明明趁機道：“您要是沒人幫着殺王八，或許我可以試着幫忙一下。”
王八湯是晚上領導招待客人的席面上一道主菜，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大師傅的確是發愁。
他剛來這個食堂，以前的徒弟跟他散了，暫時還沒找到新的。
而這個食堂裏走後門進來的這些人，竟然沒一個會殺王八的。
實在不行，他倒是能去二食堂求助。
不過那樣就太丟面了。
大師傅打量了一番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姑娘，問道：“你不是學生，那你是？”
謝明明知道大師傅想聽啥，道：“我爺爺就是廚子，廚房裏的事我基本都會處理。”
大師傅聽後想了想，道：“行，那就麻煩你幫幫忙了。”
謝明明熟練而利落地殺好了王八，處理得乾乾淨淨。
大師傅眼裏的懷疑變成了讚賞。
這動作，比他以前的徒弟還利落啊。
謝明明其實之前就有來學校食堂問過工作的事，可是跟在其他地方的遭遇一樣，也是人家二話不說就將她趕開了。
此時，謝明明看着大師傅的表情，嚥了咽口水，鼓起勇氣再次道：
“師傅，食堂還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