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宿舍一臺電話,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排着長長的隊伍。
宿管阿姨叫了宋子瑤後,宋子瑤等了半個多小時纔等到電話,給孟晶回了過去。
孟晶直接道:“你要有空的話來一趟師大吧,譚小芙出事了。”
譚小芙?她從哪裏冒出來的?
電話裏說不清,宋子瑤便沒多問,撂了電話就往師大趕了。
一見到宋子瑤,孟晶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道:“原來譚小芙的大學名額被她妹妹給頂替了!”
“這件事我知道,”宋子瑤簡單說了一下暑假回老家得到的信息,然後問道:“譚小芙人呢?”
孟晶:“在校長室,我帶你去。”
宋子瑤看到譚小芙的時候,實在無法將她跟從前那個清秀白淨的姑娘聯繫在一起。
譚小芙很瘦,說是瘦得皮包骨也一點不誇張。衣服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像套了個寬鬆的麻袋。
還很黑,跟天天都在風吹日曬一樣。臉上的顴骨高高突起,眼眶深陷,眼睛渾濁而麻木。
她站得筆直,眼睛望着對面,一動不動。
宋子瑤順着看過去,才發現對面坐着一個跟譚小芙長得很像的姑娘。
不用想就知道,這應該是譚小蓉。
在勝利大隊生活了兩年,宋子瑤並不是跟所有人戶都打過交道,很多人她看着面熟,但打了照面可能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譚小芙和譚小蓉姐妹,就是如此。
只不過因爲高考學習班,她跟譚小芙熟了些。
但對譚小蓉,還是相當陌生的。
看眼前的情況,宋子瑤也猜到,應該是譚小芙已經揭穿了譚小蓉。
不過奇怪的是,譚小蓉臉上的表情很輕鬆,坐在椅子上的姿態跟在自己家一樣自在。
絲毫沒有身份被戳破的慌亂感。
宋子瑤詢問地看了眼孟晶。
孟晶搖了搖頭,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譚小蓉瞟了眼宋子瑤,然後看向譚小芙,輕蔑地道:“你找再多人過來又怎麼樣?串通她們,就能把假的說成真的了嗎?”
串通?
校長是個氣質溫和的老太太,此時卻是一臉頭疼。
她問宋子瑤:“這兩位女同志,哪個是譚小芙?哪個是譚小蓉?你能幫着證明一下嗎?”
校長指了指坐着的譚小蓉,道:“這位同學所有的檔案信息都能對得上。”
又指了指譚小芙,“而這位同志又說自己纔是譚小芙,被對面的這位冒名頂替了。”
校長拿着一張准考證道:“這上面的照片,我瞧着跟這位同學大差不差,不像是被頂替的樣子啊.......可孟晶同學又說自己在勝利大隊插過隊,願意爲告狀的同志作證。”
譚小蓉道:“校長,她不能證明自己是譚小芙,我卻是可以證明的。方法也很簡單,讓我爸來一趟學校,他總不能連自己的閨女都能搞混吧。”
校長見了譚小蓉的信誓旦旦,不由又多信她了幾分。
宋子瑤也算是瞧明白了,感情是譚小蓉死不承認。
她看了看校長手裏的准考證。
這是高考的准考證,入學時報道的憑證之一,上面貼着譚小芙的照片。
不過,現在的譚小芙跟照片上的判若兩人,對比下來,倒是譚小蓉更符合照片的形象。
再加上譚小蓉篤定親爸譚今軍會偏袒她,有恃無恐便能說得通了。
只不過說得通歸說得通,這臉皮是真厚啊。
宋子瑤看了眼可憐的譚小芙,她還是一動不動的,彷彿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視線落在譚小芙的腳上,一雙布鞋已經露出了大拇指。
不用問就知道,譚小芙應該是走着來省城的。
一路風餐露宿,沿路乞討,才造就了她這副消瘦落魄的模樣。
宋子瑤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校長,我能證明這位女同志纔是真的譚小芙。方法跟譚小蓉說的一樣,請老家的相關人員來證明就可以了。”
“只不過這個相關人員,不止是她們姐妹的親生父親,還有我們當地的大隊支書,以及縣公安機關的人員。”
“哦我忘了說了,在一個月以前,勝利大隊的大隊支書譚友平就跟縣公安局報了案,譚小芙被人拐賣失蹤。”
宋子瑤不提頂替大學的事,看着譚小蓉一字一句道:“既然譚小芙找到了,那我們就可以讓她親口說說,自己是怎麼被拐賣的,賣她的人,又是誰。”
“壞人,可是要抓起來繩之以法的。”
譚小芙緩緩扭頭看着宋子瑤,嘴巴囁嚅幾下,卻沒說出什麼來。
譚小蓉則愣愣地看了宋子瑤好半晌,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好,就讓大家來爲我證明吧。”
到了這一步,譚小蓉還在嘴硬。
只不過底氣卻不像剛剛那麼足了。
一封電報拍回去。
第二天,譚友平就領着譚今軍來省城了,身後還跟了一個大蓋帽。
譚今軍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一個箭步衝向了譚小芙,揚起就是一巴掌。
“你個黑心肝的死丫頭,老子白養你這麼多年了,居然想着害自己的親姐妹!”
譚今軍瞪着譚小芙的眼神極恨。
好像譚小芙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他的什麼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