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斷,這兩個青年大夫應該是吳杞仁的徒弟,代替師父坐堂。
畢竟吳杞仁年紀也不小了,沒有福氣和年輕人一樣,每天都享受996福報。
只是,他收的這兩個徒弟實在有些勢利眼。
在王安看來,就算讓他們去請吳杞仁出來,兩人多半也會當作耳旁風。
與其如此,還不如製造事端。
老子打人砸店,你們做徒弟的總不可能還敢瞞着師父吧?
果然。
眼看王安兇威赫赫,兩名青年都嚇得不輕。
“還愣着幹嘛,快,快去後面叫師父,真出了事,你我可擔待不起!”
馬臉青年一邊護在胖子員外旁邊,一邊朝着櫃檯那邊大喊。
櫃檯後面,那名打瞌睡的青年再沒有半分睡意,忙不迭地應下,向着後堂跑去。
“終於去了嗎,很好……”
王安一直觀察着兩人的動向,此刻終於如釋重負。
心情輕鬆,手底下的速度便又快了幾分。
“你們兩個還不求饒嗎?同是天涯打工人,何苦爲資本家賣命……冥頑不靈!看招,巨龍撞擊,槍出如龍,中流砥柱,後庭流殤,觀音坐蓮,呸!大日如來掌……”
一頓劈頭蓋臉,打得兩人連連跳腳,抱頭鼠竄。
便在此時,一聲蒼老大喝陡然響起:“住手!”
通往後堂的門口,那名瞌睡青年恭敬地跟着一名老者,疾步走進大廳。
“何方狂徒,竟敢在老夫的醫館內逞兇,可知吳某人的手段,不怕告訴你,就連當今太子……”
吳杞仁氣急敗壞地走進來,一邊邁步,一邊放言。
他真是氣壞了。
倒不是因爲王安鬧事,而是另有其事。
他這段時間,因爲輔助太子解決了流民的瘟疫,導致名聲大漲。
於是,慕名而來的病人也開始越來越多。
眼看着收入暴漲,吳杞仁開心之餘,竟然老樹發新芽,煥發了第二春。
春天到了,又到了萬物交配的季節……
這不,老頭前兩天剛爲一名青樓女子贖了身,充爲小妾。
今天晚上喫飯時,酒酣耳熟,吳老頭早早拔完飯,便跑到小妾那邊,想要體驗一把晚年的幸福生活。
誰知剛準備提槍上陣,攻城掠地,屋外就傳來徒弟焦急的吶喊。
說前堂有人鬧事,又砸店又打人,需要他出去主持大局。
這還了得?!
仁濟齋可是他吳杞仁喫飯的傢伙,館在人在,館若倒了……
老頭一緊張,結果,管真的倒了。
倒在了衝鋒的路上,吐血而亡,只能望着近在咫尺的寨門頹然長嘆。
天不賜我三十秒,人生寂寞如長夜。
吳杞仁鬱悶得想要吐血。
只得叫上幾句罷了罷了,提起褲子,落荒而逃地離開了小妾的房間。
彷彿在說:惹火了人家,卻不給人家滅火,糟老頭子壞得很。
男人的恥辱啊!
吳杞仁越想越窩火,過來路上,沒少逮着徒弟一頓狂噴。
老夫是怎麼教你們的?
有人鬧事,就亮出我和太子殿下的關係,看誰還敢作祟?
飯桶啊,飯桶,養你們這麼久,連這點事情都搞不定。
臨進門時,整理一下衣袍,擺出師父的架子。
放出豪言,讓徒弟學着點,看看自己是怎麼教訓鬧事者的。
於是,纔有了吳杞仁一進門就呵斥王安這一幕。
毛頭小子也敢攪擾老夫的興致,我吳杞仁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五秒萎男子?
打定主意,亮出他和太子殿下的關係,先把這小子嚇尿再說。
這叫先聲奪人。
之後再談賠償的事,就容易多了。
只是,王安沒有嚇尿,倒是他……
在走近後,看清了對方的真面目,聲音一下戛然而止。
太子殿下?!
怎麼會?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吳杞仁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頓時膀胱涌出一股尿意。
腦袋陣陣暈眩,心裏也生出不妙的感覺。
誰能告訴我,這特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爲何殿下,會砸我的醫館?
見到吳杞仁出現,王安終於收起馬鞭,放過了鼻青臉腫、衣衫襤褸的車伕和家丁。
將馬鞭插在腰間,負手而立,從容笑道:“吳大夫,你老終於肯出來了。”
兩名學徒並沒有注意到吳杞仁的變化。
還以爲師父的出現震懾住了眼前的小子。
那馬臉青年趕緊迎上來,指着滿地碎片向吳杞仁控訴:“師父,你老人家來得正好,就是這小子,看病不想給錢,打碎了你最心愛的前朝花瓶。”
“沒錯,吳老哥,我可以作證。”
薛員外也趁機跳出來,指着自己兩名家丁,義憤填膺道:“老哥你看,爲了幫你出頭,阻止他砸店,我這兩名家人被打得多慘,你可要爲他們做主啊!”
“最好聯繫太子殿下的人,將這小子送進大牢,一勞永逸,吳老哥你覺得如何?”
這傢伙也是雞賊,驅虎吞狼的同時,還不忘讓吳杞仁欠自己人情。
“送進大牢?好主意。”
誰知,這話竟引得王安鼓掌,似笑非笑地看着吳杞仁:“吳大夫,這位薛員外的提議真的很不錯,可是你覺得,太子殿下會答應嗎?”
答應個毛線,老頭這次,被這幾個蠢貨害慘了啊!
吳杞仁一臉苦逼,心中真是有苦難言。
隨即咬了咬牙,撩開長袍下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納頭便拜:“草民吳杞仁,拜見太子殿下。”
“嗯?!”
薛員外三人,以及兩名青年學徒,全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