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子要裝逼，大家都可以理解，可也不能總把他們的臉面扔在地上踩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即，一個言官就跳了出來，反脣相譏道：“太子殿下此言恐怕有失偏頗，臣承認，在此事上，我等缺乏相關經驗，對太子殿下的舉措有所誤解，可太子殿下如此居功自傲，將天下人視爲無誤，自恃聰明，豈是爲人君之道？”
“是啊是啊，太子如此恃才傲物，好大喜功，實在跋扈，非人君之道！”
“爲人應該謙遜低調，這纔是君子之道，太子極力鼓吹對外展示武力、強大，絕非仁恕之舉，臣爲太子感到不恥。”
接二連三的言官和昌王惠王一系的朝臣跳了出來，瘋狂彈劾王安，試圖再次攪混水，開始他們最後的反撲。
“那又怎麼樣？”
王安搖頭，漫不經心地掃視着這羣喫飽了沒事做的言官，嘴角抽抽。
“仁，在對待敵國上，真的有用嗎？”
這句話算是觸到了那些儒家出身的朝臣逆鱗，一聽這話就要跳出來，連炎帝和賈希言都不忍直視地皺起了眉頭。
“當然，戰後標榜仁義，展現勝利者的氣度，並將仁義傳到其他國家去，讓其他國家也認同大炎的禮制，這一點，本宮也十分贊同。”
不等那些朝臣跳出來，王安就慢吞吞補充了一句，朝堂上的沸騰爲之一滯，賈希言和楊羨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太子這話，算是把儒家那點東西剖開說得明明白白了。
儒家最大的用處是什麼，是治理國家嗎？當然不是，最大的用處，在於愚民！
將百姓用禮制兩個詞框在一個套子裏，將儒家那一套默認爲社會唯一的規則，告訴百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一套，對穩定整個社會整個國家來說，毫無疑問，是最成功的的。
而符合百姓悶頭做事，嚮往安定的規則，也是最適合傳播的，這也是儒家爲什麼能從百家之中脫穎而出。
但，就像太子所說，這些東西，是在戰後，展現勝利者氣度，和潛移默化讓其他國家認同大炎上才能發揮出最大作用的。
聽說，在大炎以西，還有一個大國，以宗教治國，總是以聖戰的名義四處征戰傳教，也是這個道理，本質上都是爲了潛移默化讓其他國家接受本國的統治所做的準備而已。
在戰爭時期，有用嗎？
根本沒用！
就像是現在大炎和北莽正在打仗，你跑出去向那些北蠻子宣傳仁義，不被抓起來砍頭示衆纔怪。
賈希言這位置的前任，張士言不就是因爲宣稱要向北莽展示大炎的仁義，才被太子抓住把柄狠狠整治了一把嗎。
炎帝和太子這對父子，本質上都是一個觀念，要講仁義，可以，用拳頭來講！
看着王安挺拔的身影，炎帝欣慰地點了點頭，眼睛發亮。
真不愧是朕的兒子，說得真好，這些話，他早就想這麼懟那些腦子進了水的朝臣了。
仁有用嗎？有用，等天下太平，統一之後，纔有用！
沒太平的時候，說個屁的仁恕，你跟敵國說仁，他們喫你這一套嗎？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而已。
言官的臉漲得通紅，氣得手都在抖，誰都能聽明白太子話語中的意思，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明白太子和陛下的主張。
但這樣的主張，是萬萬要不得的！
他們不是張士言，也不敢明目張膽罵炎帝，可你這個太子，他們總還是能罵一罵的吧？
“北莽乃蠻夷，只是不懂仁義，對不明白仁義的蠻夷仁義，自然沒有作用，但聖人言，有教無類，要是遣人去北莽宣傳仁義，教化蠻夷，再來談仁義，自然會起作用！”
言官振振有詞，雖然這話讓許多武將聽了皺眉，但也不少朝臣默默點頭，顯然，他們也是同一個想法。
什麼戰爭，要是事前就教化了蠻夷，自然打不起來嘛。
“說得好。”王安懶懶地鼓掌，嗤笑一聲，看着那出聲的言官，“那，就派大人你去教化蠻夷，怎麼樣？”
那言官頓時噤聲，一時語塞起來，臉漲得通紅。
開玩笑，說說要教化，又不喫虧，但這要是真過去了，以北蠻傳說中喫人的德行……
想到這裏，言官不由打了個寒顫。
“看來，這位大人也知道，打起仗來，仁義比不過刀劍啊。”
王安戲謔道，隨即臉色一沉。
“仁義，並非沒有作用，但只在一個時候發揮作用，就是，掌握絕對優勢的時候。”
他目光朝那些剛剛暗自點頭的朝臣一個一個掃過去，直看得人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
這些人未必是因爲真的覺得自己的主張有錯，只是在王安營造的語境下，好像一說仁義，就一定要用仁義和刀劍拼一拼似的，別的不說，萬一太子一個抽風，真把他們送去邊境呢……
“但，本宮向來是個和平愛好者，不願意也不太想一天到晚打仗，用武力彰顯我們大炎的強勢。”
王安話鋒一轉，有些朝臣錯愕地擡起頭，有些朝臣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子，心中思緒萬千。
“所以，本宮纔會想要舉辦，萬國科學博覽會！”
“儘管萬國科學博覽會肯定將耗費一定人力、物力，相比其巨大的收益，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滿朝文武，王安加了最後一把柴火。
“除了之前的本宮說的好處，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打仗，就可以自發讓其他國家，來學習我們的文化，不需要大規模教化，就可以讓百姓自發自覺地感受到愛國的熱情。”
“沒錯，現在我們大炎正在和北莽打仗，但，就像我們和戚國合作一樣，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其他國家看到我們大炎的孱弱和退讓嗎？”
“絕不是！”
如果是的話，炎帝又何必一定要舉全國之力打這一仗？還不是爲了讓那些狼子野心虎視眈眈大炎之輩，從此膽寒！
“現在最重要的，是不通過打仗，不用死人的方式，展現國家的強大，而不是所謂的節衣縮食！”
王安鋒利的目光掃射全場，振聾發聵。
“節衣縮食，換不來尊重，但，萬國科學博覽會，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