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走了進來,小聲的說道。
李琿一言不發。
只有緊握的手指,能看出他的緊張。
金州的將軍,難道敢對他無禮嗎。
等自己見到他,該大聲斥責他,還是先笑臉相迎穩住他,然後遣使者去上國告狀?
悻然,視線掃到宮殿內的衛士全副武裝,纔有了一絲安全感。
朝鮮也是有可戰之軍的。
“主上,那金州的將軍竟然調船走了,十分的無禮。”
內侍又小跑進來,大聲的說道。
李琿怔了怔,好一會纔回過神。
“走了?”
半天吐出一個詞,彷佛卸下了千斤的負擔,肩膀都矮了一截,再也維持不住剛纔端坐的姿態。
“走了也好。”
李琿喃喃道。
皇宮外。
碼頭遠處的亭子裏,謝友成和金瑬兩人相視一笑。
將軍的威嚴,這次的效果非常的好。
金瑬臉上藏不住的喜悅。
金州將軍這次的行爲,不但表達了對國主的不滿,也打擊了國主的威嚴,也是變相的對他們的承諾。
只要他們政變成功,將軍會幫助他們在上國說話。
“謝君,朝鮮一定會派出一萬軍士去鎮江,幫助鎮江周軍守衛城池,抵抗蠻族大軍。”
這一回謝友成也沒有再裝了。
多了一萬守軍,對鎮江有極大的幫助。
“可以告知我是誰嗎?”
謝友成問道。
根據他的猜測,要麼是綾陽君李倧,要麼是懷恩君李德仁。
其中李倧最有可能,因爲此人的優勢極大,不但深受朝鮮先王的喜愛,還親賜小名天胤,已經是變相的指定繼承人了。
再加上身份又是嫡長子一系,立此人爲君,乃朝鮮人心所向,阻力最小。
只是聽聞此人頗受朝鮮國主的猜疑,日子十分的難熬。
“謝君很快會知道了。”
老狐狸金瑬仍然沒有透露。
謝友成笑了笑,也不再追問。
只要能答應將軍的那些條件,不管是李倧還是李德仁都無所謂,想到這裏,謝友成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這一回,他對將軍見縫插針,高深的眼光佩服的五體投地。
其實什麼都沒有出,卻撈到了巨量的實惠。
將軍真是天縱英才。
最主要的是將軍才二十歲,真不知道將軍未來的終點是在何方啊,太令人期待了。
謝友成能成爲金州的耳目,和馮勝之不同,且和顧應時又有不同,他是完全把將軍當做了自己的恩主。
兩人看着最後一艘金州戰艦駛離漢城外的漢江,這才告別分離,金瑬有他的事情要急着做。
謝友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將軍曾經說過,朝鮮國內極爲的僵化。
大臣的後代永遠是大臣,將軍的後代永遠是將軍,百姓的後代永遠都是百姓,只有降沒有升,龐大的兩班階層也是朝鮮貧瘠的主因之一。
而在二三十年前的倭亂時,無數的義民出頭抵抗倭寇,纔給了百姓的進身之階。
這些如今還殘存的人都是有能力的,在戰場上獲得了驗證,將軍希望這些人能被他所用,以此對朝鮮局勢掌握的更加深厚。
離開了漢城,謝友成用自己新學的蹩腳的朝鮮話,開始遊歷朝鮮遍地,漢城最近不宜居住。
唐清安率領船隊離開了朝鮮。
他現在的身份,也不宜出現在朝鮮,也只是打了個擦邊球而已,不敢落地給人話柄。
北上之前的一個月裏,國內彈劾他的奏疏開始增多。
第一個原因,各地對供應遼餉的怨言。
第二個原因,金州目前上下四十萬人口,精兵數萬,孤懸海外,容易形成割據一方的軍閥。
第三個原因,文臣對勳貴的反擊。
原來的遼東,遼東經略是文官出身,現在被勳貴所得,而金州的將軍和勳貴聯繫頗爲緊密。
其實唐清安形勢還算好的,史鼐纔是焦頭爛額,彈劾他的奏疏不知凡幾,爲了應對這些彈劾的奏疏,他隔三差五就要上疏自辯。
彈劾自己不過是連帶而已,火力主要集中在史鼐身上。
這其中又摻雜了多少太上皇和皇上之間的暗鬥呢,形勢並不比朝鮮簡單。
“唉。”
唐清安嘆了口氣。
之所以要在朝鮮鬧出這般大的動靜,不是爲了讓朝鮮開海禁,而是讓朝鮮上下知道。
上國永遠是上國,哪怕在遼東吃了敗仗,豐厚的家底,並不會因此而衰落。
只要上國開始發力,在遼東的實力會比往日更強。
即是對金瑬等人的承諾,也是對他們的敲打。
遼左勢力複雜,誰都在頭疼,沉陽的老奴也在頭疼。
原來的時空裏,後金打下了北鎮,同時也把原來在沉遼獲得的物資消耗一空。
在寧遠遇挫後,開始了長達幾年的和平。
不是後金不想繼續攻打寧遠,而是後金的財政破產了,從一個部落到一個國家,需要的行政能力天差地別。
蒙古以前之所以能維持偌大的疆域,是因爲他以戰養戰,源源不斷獲得戰利品。
而蠻族一樣,當戰爭受挫後,後患立馬就顯露出來了。
費英東,額亦都,扈爾漢,何和裏,安費揚古五大臣,扎爾固齊等十名斷事官,八旗貝勒,甲喇額真,漢軍將領。
沉陽新建的宮殿裏,這些人都沉着臉,氣氛十分的僵硬。
“這金州的將軍,到底成爲了大患,我前幾日聽那些個商人們說,金州的將軍在來遼東之前,就宣揚什麼以海治蠻。
可見他這年餘來的勝利不是運氣使然,而是運籌帷幄,那就顯得更加的可怕了。”
老奴嘆了一聲。
聞言,殿內衆人皆不服氣。
“此人乃是鼠輩,只敢偷襲,從來不敢和我們正面交戰,父汗不必憂慮此人,他能躲避一時,還能躲避一世不成。
我遲早也好他當面對決一番,讓他知道咱們的厲害。”
代善憤憤不平。
雖然早已收復了海州,可是在海州受到的那種屈辱,至今令他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