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爲發泄完，霍懷瑾冷靜了不少，心裏的痛楚比剛纔減輕了些，瞥了旁邊的人一眼，“你憑什麼確定那是念唸的耳釘？”
他只是覺得有點像，並不能確定。
而陸時謙雙眼無神的看着天，明明上午還能看得見太陽，怎麼現在卻是烏雲滿布，像是要下雨了一樣。
汗水順着他的發尖滴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我就是確定。”
這聲音太輕，像是丟了魂。
霍懷瑾轉頭看了他一眼，竟然看到這個以往意氣風發的男人眼角有眼淚滑落。
難道他……對念念也是有感情的？
就算這樣那又如何？所有的傷害都已經造成了，他們的婚姻也已經結束了。
從今往後，念念和他再也沒有關係。
如果……念念沒事的話。
想到這裏，霍懷瑾心裏就生出難以言喻的自責。
如果他當時沒有說去雙鶴園，念念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更不會經過這座橋出這個意外。
又或者，他強硬的去接她，結果是不是又會不一樣？
念念太過乖巧，從來都對自己在意的人不懂拒絕，也不會添麻煩，所以即便她不想去，也不會說出什麼反對的話。
這麼多血……她當時得有多疼？
從小就怕疼的小姑娘……
霍懷瑾深呼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朝陸時謙伸出手，“警察應該快要到了吧？陸總還是先收拾一下自己吧。”
他都不忍看，陸時謙此時，頹廢地像個什麼樣子！
陸時謙眼球動了動，扯動了一下嘴角，自顧自站了起來，“霍總是做時尚行業的，我不是。”
他現在滿心都在顧念身上，哪裏又有心思管什麼形象？
見霍懷瑾準備去橋欄邊上查看，他又沉聲道：“這裏是案發現場，我們最好還是不要亂動，等警察來了再說吧。”
霍懷瑾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他，“你說，念念究竟是意外，還是被人害了？”
陸時謙看着下方的江面，眸底像是掀起了巨浪。
他沒有說話，與霍懷瑾並肩站着，等警察來了，這件事遲早會水落石出。
距離陸時謙趕到一個多小時前。
顧念渾渾噩噩的被扣進了車裏，她心裏隱約知道了對方的意圖，奈何本就在昏厥的邊緣，連眼皮都睜不開，更別說使出一星半點的力氣。
直到車輛啓動，衝出橋樑護欄——
落水的那一瞬間，巨大的響聲在顧念耳邊炸開，汽車慢慢呈現出一種漂浮感，隨後慢慢往下墜落。
她心裏不斷的掙扎，努力的想要醒過來！
如果現在還不醒，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醒過來......醒過來！
很快，冰冷的江水滲透到車裏，淹過了顧念的腳踝，快速往上越漫越多。
她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蒼白的臉上彷彿在經歷極致的痛苦，和自己的意志做鬥爭。
副駕駛裏的水都被染上了血色，顧念身體裏的血還在往外流，數不清的外傷和內傷幾乎讓她堅持不下去。
要死了嗎？
這是真的要死了吧。
真的好痛。
沒有一個人能來救她。
是不是死了就不會痛了？也不會再想到那個男人......
顧念自暴自棄的想，她是真的很喜歡他，被他害成這個樣子了居然還能想到過往的種種，他也是對自己好過的。
呵，不過那種好，在司雪面前顯得不值一提。
陸時謙爲了那個女人，居然要殺她！
他怎麼會這麼狠？
這一瞬間，顧念只覺得心裏冒出前所未有的恨，幾乎蓋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終於，在江水蔓延過肚子上時，冰涼的感覺直衝心臟，顧念猛然睜眼，下意識伸手護住肚子。
她的孩子！
來不及多想，水越來越多，顧念忍着身上的劇痛解開安全帶。
這時候整輛車已經淹沒快到一半，車門根本就打不開。
“怎麼辦......怎麼辦......”
電光火石之間，顧念突然想起車後座的高爾夫球棒！
那還是霍懷瑾準備的，當時本來是說帶她去試試，但因爲懷着孕沒辦法劇烈運動，就隨意把棍子放在了後排。
顧念艱難的起身，從水裏爬過去。
嘶......
不過是動了一下，身上彷彿就像是被車碾過一樣疼。
她顧不上這些，既然已經醒過來，就是老天給她的一次機會，她現在只想儘快爬過去拿到那根棍子，趁車完全沉下去之前敲破車窗玻璃！
果然，顧念看到了那根球棍。
顧念伸手拿過，重重的喘了幾口氣。
太疼了！
身上的疼痛不斷提醒着她，這些都是陸時謙和司雪帶給她的！
還有......
顧念手從水中探向腹部，恨得幾乎要把牙都要碎了！
她的孩子......
她一定要活着出去！
活着，讓陸時謙和司雪都付出代價！
車裏的水已經到了脖子，顧念蓄起渾身的力量，一下一下的猛地敲在車窗上，眼看着它碎裂，破出一個洞，她儘量縮小自己的身子，向車窗鑽去！
也在這時，車子猛然沉入水中，水浪打着車身，她也快撐不住了。
顧念憋着氣，奮力從車窗裏爬出來。
這個過程太過費力，幾乎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活着......
她心裏只有這個念頭。
可江水太過湍急，一個浪花打過，顧念直接被衝了下去，微弱的體力終於支撐不住，陷入黑暗......
......
警察從下午到達現場瞭解情況以後就開始了全面搜查。
按照現場留下來的痕跡，車子應該是先撞上了橋欄，然後側翻撞地留下了血跡緩衝了一下，結果還是沒剎住，再次撞破橋欄衝了下去。
江面上都是快艇和船，陸時謙和霍懷瑾也穿着救生衣，找了不少人來跟着一起找。
“按照目前的水深和水流湍急程度，車子應該已經被衝到江底深處，打撈不回來了！”
聽到這聲喝喊，陸時謙和霍懷瑾都趕緊朝警察那邊靠了過去。
“什麼叫打撈不回來？”陸時謙大步過去，眼神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