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目光，沉眸走進去。
現在正直下午，咖啡廳裏的人不算多，陽光透過玻璃照得大廳裏滿室容光，溫暖和煦，倒也不覺得多熱。
陸時謙率先起身，十分紳士的替她拉開座椅。
顧念沒什麼情緒的看了他一眼，坐下。
“想喝什麼？”
男人的聲音自然又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多好的親密關係。
顧念有點牴觸這種自然而然的熟稔，轉頭看着走過來的服務員，自顧自道：“麻煩給我一杯卡布奇諾。”
“好的女士。”服務員笑容滿面，“不知道您先生需要什麼呢？”
陸時謙本來是有些低落，聞言勾了一下脣角，突然就覺得今天的一切都恰到好處，“給我一杯意式，謝謝。”
顧念看着他們一唱一和的，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不過服務員也是出於服務意識才說那樣的話，她不至於處處計較，等人離開後才正眼看向對面的男人。
“我約你出來，主要是告訴你，你真的不要再來找我了。”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就該明白我爲什麼躲着你。”
她忽略不了對面傳過來的深情眼神，扭頭看向窗外，冷冷的聲音把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一些。
“還有，麻煩你告訴你媽，不要覺得別人不反抗就是怕她，以前懶得跟她計較是因爲我有家教，可如果她還敢對曜寶妤寶做什麼的話……”
“就別怪我不看陸總的面子了！”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直直的盯着陸時謙。
那雙靈動的眼睛裏除了怒火之外，還有明顯的厭惡，彷彿對她來說，陸時謙現在已經成了棄之如弊的存在。
他心裏一痛，“念念……”
“陸總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顧念是鐵了心要和他劃清界限，打斷的聲音沒有任何私人情感，“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不要讓人誤會了纔好。”
陸時謙看着她臉上冷漠的神情，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做了那樣的事之前，他心裏甚至有一刻在想，爲什麼她要給了自己希望又讓自己絕望？
可知道真相之後，他又明白她生氣都是應該的。
也因爲太明白了，所以他連道歉都顯得有些無力。
“這件事情……是我媽做得不對。”
陸時謙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十分頭疼的捏了一下額頭，“但她現在已經知道錯了，可以給她一次悔過的機會嗎？”
“也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
顧念認真聽他說完，臉上卻滿是嘲諷。
這個男人看來是去問過了她那惡事做盡的母親。
那現在心裏是什麼感覺？
就像她一樣慶幸孩子沒有出什麼事，還是急於替他那個媽找一個什麼藉口？
“陸總不是口口聲聲說不可能嗎？怎麼現在又承認了呢？”
正好服務員端咖啡上，顧念停頓了一下，冷然的端着咖啡抿了一口，一隻手倚在扶手上。
“陸總不必說替你媽道歉這種話，因爲我不會原諒。我想表達的只是，希望你和你母親都能離我們遠一點。”
陸時謙眉頭緊蹙，知道她不想聽卻還是執意解釋，“念念，我沒想替她辯駁什麼，她那個人還鑽牛角尖，以爲把曜寶扔了我們就會有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
本來她還在考慮要不要一起說出曜寶的事，現在既然發生了這種事，永遠不可能！
顧念冷笑一聲，“你媽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爲是啊。”
“念念……對不起。”
陸時謙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覺得不過是那麼短的時間沒見，他和她之間彷彿隔絕了渺渺星河，她在有光的另一端，而自己被隱在暗處。
他喉嚨上下滾了滾，聲音帶着一絲啞意。
“她那個人什麼性格你也知道，知道錯了她就不會再犯，她讓我給你和曜寶道歉。”
“她會知道錯？”
顧念不信，更不爲所動，“你媽恐怕都不認識這個字吧！”
“那我讓她親口跟你道歉？”
陸時謙從不覺得這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做錯了事情就要認，即便是他的母親也不例外，“我從來沒想過要包庇她。”
“行啊。”
顧念抱着手，“我倒是要看看她怎麼道歉。”
陸時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打開擴音放在桌子上。
電話一接通，杜雁秋擔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時謙啊，你找到顧念了嗎？”
她嘆了口氣，“都怪我，也不知道她現在自己帶着孩子過得怎麼樣？”
顧念意外的挑了一下眉，倒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杜雁秋……居然會對她這種態度？
陸時謙直言，“媽，她就在這裏。”
“你不是要跟她和曜寶道歉嗎？現在當面說給她聽吧。”
顧念和電話那頭的杜雁秋同時愣了一下，似乎都沒想到這個男人會說得那麼直接。
杜雁秋更是好一陣扭捏，但她的確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要說道歉……
雖然不太自在，但也不是不行。
“那個……顧念啊……”
她支支吾吾的開口，“以前都是媽做得不對……對你不好，也不該悄悄的把曜寶扔到荒郊野外去……”
“媽……媽就是一時衝動！也沒想傷害那孩子，你就原諒媽這一回好不好？啊？”
“媽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顧念聽着手機裏斷斷續續的聲音，心裏一動，同時也覺得有些奇怪。
杜雁秋以前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
還自稱……媽？
她和陸時謙離婚五年了，現在裝失憶了？
陸時謙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直接切斷了電話。
“念念，我沒騙你。”
“是，我聽到了。”
顧念沒否認，“可那又怎麼樣？她道歉了我就一定要原諒嗎？”
如果每件發生過的事都可以用對不起來圓，那代價未免也太小了一點。
而且杜雁秋的態度很奇怪……
她猛然擡起頭，心裏冒出一種不可置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