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判陰陽 >第60章 最後一面
    “我還有個問題,爲什麼你要讓我們跳進井裏?地面不能施術嗎?”青瞳問。

    無濟搖頭說:“當然不是,可以在地面上,只是我沒把握。在水的安全性比在土地上要多得多,所以才讓選了在水裏。這萬一有個意外,至少不會被埋土裏,水裏怎麼也能游出去。”

    他說得輕鬆,可這話卻讓鍾傀和青瞳一陣惶恐,這才知道他有多冒險,也對他更加感激和佩服了,想到被活埋的滋味都不由得後怕。

    “你這也太冒險了吧,真是膽子夠肥。”鍾傀道。

    無濟哈哈笑了,他道:“不是我膽子肥,我不是說萬一嘛。雖然是第一次用,但在水裏當然是有一定把握,就是太損耗我自己了,如果在地面我肯定是不敢的。”

    說完他突然臉色一沉道:“那面具男感覺不一般,他可能也是沒想到我們還有這一招,對我們輕視了纔沒有認真對付,如果他要是認真起來對付我們,我們可能就沒這麼好運了。”

    三人走走停停一個多小時終於走到了鎮子,鍾傀先去買新手機,先給蒼凡兒發信息報了平安。然後找了家館子先喫飯填飽肚子再找車去高鐵站。

    喫飯時鐘傀問無濟:“你住哪裏?”

    無濟喝了口湯說:“沒有固定住所,我本來就是四海爲家,走到哪裏算哪裏。”

    “我要去一趟東雙市,然後再回廣城,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鍾傀問。

    “當然跟你們一起,我現在身子虛弱,你們好歹也要收留我,等我傷好吧。這要求也不過分吧。”無濟說。

    鍾傀笑了,他自然覺得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都是過命的交情了,自然不把他當外人看了。

    “那你先陪我去一趟東雙市,然後再回廣城。”鍾傀說。

    “去東雙市做什麼?找秦鍾?”青瞳問。

    突然發生這些事情,鍾傀還沒來得及跟青瞳說昨晚十峯的事情。

    他苦澀地抿了一下嘴說:“去見我爸最後一面。”

    “什麼!老爺子找到了!他怎麼樣?”青瞳幾乎是蹦起來,過於激動不小心碰到了桌子,無濟趕緊扶了一下。

    “你慢點。”鍾傀讓他坐下,“是找到了,今晚應該就到東雙市。”

    青瞳冷靜下來,想到鍾傀剛纔說的見他最後一面,又問:“你剛纔說見他最後一面,是什麼意思?”說這話時,他的眼睛已經漸漸紅了。

    鍾傀摸了一下他的臉說:“他已經離開了,遺體今晚應該能送到東雙市。”

    “哦。”青瞳淡淡地應了一聲後就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鍾傀想安慰他,可是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先喫東西,喫完就直接打車到高鐵站去。

    無濟看了倆人一眼道:“生死無常,你們節哀。”

    三人終於上了高鐵,無濟一直在睡。青瞳雖然知道消息後沒有哭,但情緒一直很低落。

    鍾傀胸口也一陣陣發悶,距離東雙市越近,他心慌的感覺就更甚,但他並不想表現得這麼敏感脆弱,也儘量放空自己。

    到了東雙市已經晚上六點,下了地鐵就直奔目的地。

    一名叫韋華的人接待了他們,鍾傀將無濟扶到會客室的椅子上坐着等他們。

    韋華看到鍾傀牽着青瞳跟他走,便提醒道:“小孩子還是不要見了,他的遺體已經變樣了,會嚇到小孩子。”

    “沒事,他跟我一起進去。”鍾傀道。

    見鍾傀堅持,韋華也不再說什麼,帶着他們上了電梯,按下負三。

    電梯門打開,韋華走了出去,鍾傀嚥了下口水,牽緊了青瞳的手走出了電梯。

    走道里的燈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換了,有點昏暗的燈光讓整條通道的氣氛顯得陰沉壓抑。

    韋華帶着他們徑直走到通道最裏面的房間,他打開門,門內還有一張黃色的布簾,布簾很厚,隱約可以看到有紅色從布簾裏面透出來,那是用硃砂畫的符文在布簾的夾層裏。

    韋華掀開布簾對鍾傀說:“你們進去吧,往裏面走那個房間裏,我在外面等你們。記住千萬不能打開蓋子,也儘量不要待太久。明白嗎?”

    鍾傀點頭,牽着青瞳往裏面走。

    環境太安靜,一點聲響都沒有。房間裏也非常空,導致鍾傀的每一步的腳步聲都被放大。

    而他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心裏更亂了。彷彿這每一聲,都是一聲痛苦的宣判。

    待走到裏面房間的門口時,鍾傀突然站定腳步,擡眼往裏面看去。

    房間裏面中間放着一張金屬長桌,桌上有透明的玻璃罩子蓋在上面,裏面還有一些黑灰色的煙霧在縈繞,而鍾敬的遺體就靜靜地躺在裏面。

    這一刻,鍾傀纔不得不承認,自己原先看似灑脫冷淡的性格里裹挾着的是軟弱和逃避。

    因此他纔會這時候,躊躇着不知道怎麼邁出腳步向那金屬桌走去。牽着青瞳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這讓青瞳皺起了眉。

    “進去吧。”青瞳反拉着鍾傀往金屬桌走去。

    鍾傀像是個牽線木偶一樣,邁着僵硬的腳步,面無表情地跟着青瞳走向桌子,這短短的幾步,讓他感覺走了好久,以至於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隔着玻璃,看到一塊長方形畫着符文的黃布蓋鍾敬的身上,他露出來的放在兩側的手已經黑得像碳,如千年老樹的根莖一般扭曲着。

    黃佈下的下半身身量有點奇怪,明顯腳的位置有異樣,看着那拱起的位置,不難想象到鍾敬的腳已經像手一樣扭曲着,纔會拱起黃布。

    鍾傀神經繃得緊緊的,他喉嚨一哽手發起抖來,忍着悲痛,將視線移到鍾敬的臉上。

    鍾敬的臉佈滿了歲月鑿下的痕跡,他雙眼緊閉,但眼睛已經深陷進眼窩裏。原本就有點凹陷的臉頰,現在陷得更深,讓下巴顯得非常突兀。

    而瀰漫在玻璃罩下的灰黑煙霧,是從鍾敬裸露的皮膚裏,慢慢一點點滲透出來。

    此時的鐘傀已經理不清自己的感覺,只是木木地站在那看着鍾敬的臉,紅了的眼眶沒有眼淚,乾澀得讓他難受。

    忽然感覺到手被人拉扯着,鍾傀纔回神低頭去看青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