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現在是面目全非，但無濟能從他的語氣，想像到他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這莫名又戳中無濟的笑點，他又開始笑了起來。
“閉嘴！”王哥對於無濟的態度非常惱火，感覺自己受到了他的蔑視。
他大吼一聲就衝向無濟，試圖直接上了無濟身控制他。
無濟在他靠近自己的時候，笑聲就停了，他眸光一暗勾了勾嘴角，右手已經泛起靈光，猛一把手直接掐住了年長鬼的脖子。
王哥的脖子立即冒出了青煙，他痛苦地哀嚎起來。
“你放開他！你放開他！大師，求求你放開他，我們沒有惡意！”阿立已經重新回到屋裏，看到這種情況緊張地無濟解釋求饒。
無濟歪了下腦袋看了眼阿立問：“你們沒惡意？”問着話手上的靈光已經變弱，王哥痛苦的哀嚎聲也變成了小聲的哎呦哎呦。
阿立見無濟鬆了手才稍微放鬆下來，“我叫阿立，他是我工頭王哥，我們是被……”他左右看了看，好像在懼怕什麼。
“繼續說。”無濟提醒。
“我們是被害死的，那個害我們的人讓我們去害別人，要兩條人命換，才放過我們。不然就讓我們灰飛煙滅。但我們沒有害人，真的，剛纔是個誤會。”阿立解釋道。
無濟冷哼了一聲說：“誤會？那麼大一塊水泥，要不是我身手好躲開了，沒掉我頭上。不然我現在就跟你們倆一起當孤魂野鬼了。”
“不是，是，哎呀，剛纔我們確實差點害了你，但我們也是被逼的。他還有一個小時就要來了，我們一直沒有害到人，如果今晚不交，我們真就灰飛煙滅無法超生，我們死後，都沒能回去見家人最後一面，不甘心。”阿立說到後面聲音漸漸變小，甚至哽咽起來。
王哥的臉已經變正常，聽到阿立的話，他的神情也黯然下來。
無濟鬆開手，走到屋子裏面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對阿立招了下手，示意他過來。
阿立看了一眼王哥，倆個都有點忌憚無濟，王哥和他一起走到無濟面前。
“坐唄，把事情說清楚，那個威脅你們的是什麼東西？他怎麼害你們的？”無濟看他們似乎有點怕自己，又道：“放心，只要你們不是惡鬼，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的。”
有了他這話，王哥和阿立才放下心來，在無濟旁邊坐下。
王哥說：“你是得道高僧吧。你是不是可以幫我們？”
無濟沒有回答，而是帶着懷疑道：“你們確定沒有害過人？”
“當然沒有害人，我們自己就是被害的。剛纔發生的事，我跟你道歉，真的是逼急了，那東西一會兒就要來了，我們不想就這麼灰飛煙滅，不說別的，我們還想回家看一眼親人。我們死的突然，家裏人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阿立說。
王哥深深地嘆息道：“唉，該道歉的是我，跟阿立無關。他一直在勸我，而我着急了，失了人性纔想害人換自己。我也是沒辦法呀，我女兒才五歲，我妻子一個人在家帶孩子，我這麼一走，他們母女倆人可怎麼辦？我想回去看看她們，可是我們出不去這裏，而且那個他鬼力很強，我們也沒辦法。”
“你們就沒想過，既然是他害死你們，還讓你們去害別人，之後他真的能放過你們？”無濟無語地看着兩隻有點單純的鬼。
“這……我們不是沒有懷疑，所以我們這些天也沒有對人下過手。可……又能怎麼辦。”王哥痛苦地捂住了臉。
“他怎麼害死你們的？”無濟問。
王哥和阿立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迷茫。
阿立對無濟搖了下頭說：“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只記得那天晚上十二點左右，我們在六樓做完就準備下班。我們倆人走在其他工人後面，剛要走進樓梯那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個人就一僵，沒有知覺了。等再清醒過來，就看到我們的遺體躺在地上，工友都圍着我們。”
王哥接過話：“這時候我就看到有個影子站在六樓，我剛一和他對視，那個影子忽然一招手，我整個飄到樓上去了，阿立也是。我們知道是他害的，但弄不過他，他就提出了這個要求。”
“在此之前，這裏沒有出現過什麼怪事？”無濟問。
王哥和阿立都搖了搖頭，無濟點頭起身，阿立以爲他要走，連忙擋在他身上說：“你幫幫我們吧，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出家人不是以慈悲爲懷。”
無濟被他這話逗笑了，他想了想說：“趁他還沒來，我倒是可以慈悲爲懷，超度你們。”
“超度……能不能，先讓我們回去見一見家人。”王哥說。
無濟總是帶着笑意的神情一變，眉宇一蹙，瞬時就嚴肅起來，不容置疑道：“你們看清現在的情況，他一回來，不管你們有沒有給他兩條人命，他都會讓你們灰飛煙滅。你們沒有選擇權。”
見王哥和阿立被自己的神情嚇到一愣，無濟緩和了一下，又恢復之前的態度道：“頭七已過，家你們是回不去了。人鬼殊途，多見無益反有害。不如早往幽冥，來世再修親緣。阿彌陀佛。”
場面一下就安靜了下來，阿立看了眼窗外，月色正好，乾淨明亮。
他往前走了走，讓自己沐浴在月光之下。年輕的臉因爲日夜的辛勞而褪去了青春，生活的蹉跎早早地在他臉上留下痕跡。
潔淨神聖的月光，洗不盡他此生的遺憾。
這個世界的一切，已經與他無關了。包括早早就壓在他身上的家人和責任，牢獄裏的父親，田地裏辛勞的母親，學校裏乖巧的弟弟是他所有的牽掛。
他的生活只爲了家人而努力，不曾想過自己。
可生活太累了，每一天的呼吸都那麼困難，而他沒有呼吸後，依然牽掛他們。
這時，他突然覺得不用那麼累了，終於可以放下牽掛了。
忽然他笑了，純真似乎重新回到他的眼眸裏。他回頭看着無濟，聲音輕柔，似乎害怕驚醒了什麼情緒，“好。麻煩你了。”
無濟也笑了，他對阿立道：“你自由了。”
阿立點頭，無濟又問王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