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蠻簡樸的,一點都不像是領主的地盤。
他去過的領地也算多了,那些領地都將全城最豪華的裝飾、傢俱擺在了【領地中心】,以此展示領地的繁榮與昌盛。
而這裏卻恰恰相反,【領地中心】似乎是城內最樸素的多層建築。
陽洮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紙條,遞給姜語。
[尊敬的領主大人,你好,我是個啞巴,請原諒我說話不便,我將用書寫的方式與你對話。]
姜語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指示他坐下,起身給他倒了杯熱水,放在桌子上。
陽洮看了眼這杯水,卻沒有拿起喝它的打算,他是不可能張嘴的。
有了庫真這個前車之鑑,她完全能接受陽洮編造的謊言,甚至還願意稍稍配合。更何況,陽洮的忠誠度比當初的庫真高多了。
“我想請問一下,你是爲什麼不能說話?”
對面的男人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紙和筆,刷刷刷地開始寫字。
[從孃胎裏帶出來的隱疾。]
男人將紙展示給姜語看,眼神中閃過一絲恰當好處的落寞,眉頭微皺的幅度明顯,整張臉寫滿了“可憐”二字。
若不是姜語有領主“金手指”,她還真會被糊弄過去。
其實也不難猜,陽洮裝啞只是爲了自保而已,只要他不開口,就沒有人會發現他的口臭天賦,也就不會被領民排斥,能夠安然無恙地待在領地裏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凱諸斯星球上的遺臭者被視爲領地的棄兒,但這一點都不公平,是人就該有在領地生活的權利。
姜語同情庫真,也同情陽洮,“你一定因爲這份隱疾,生活的很苦吧?”
[嗯……嘴巴雖然不能講話,但能有領地接納,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這句話是陽洮的肺腑之言,他在八歲的時候,不懂什麼叫遺臭者,也不知道爲什麼周圍的人都給他起了這個綽號,罵他噁心、變態。
然後就是被領地趕走,找到一個新的領地,再被領地趕走,再找到一個新的領地……往復循環。
後來,他學乖了,不再暴露自己的真正天賦,用一個大家難以分辨的天賦來僞裝自己,以此來獲得穩定的生活。
他這個人,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每年生日,許給自己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好好地活着。
沒有遺臭者這個身份,大家就不會用有色眼鏡去看待他,在黃昏領地,他反而跟周圍的鄰居、街邊的攤販相處得很好,儘管他在衆人眼中是一個不能開口說話的啞巴。
陽洮覺得自從自己成爲“體質天賦者”以後,每一天都過得非常快樂,不用擔心會被趕走,只需要賺夠銀幣支付每日的衣食住行,就可以了。
他生來就是隨遇而安的性格,並不會太過賣力地工作,對他來說,摸魚也是一種享受。
從這短暫的接觸來看,姜語覺得陽洮跟庫真並不是一類人。
庫真承受了星球上最黑暗的對待,會用演技來僞裝麻痹自己,防止自己受到更深層次的傷害。
領主辦公室的角落裏放了一個冰櫃,它是在暴雨期間被姜語從“傢俱商城”拿到姜家的,現在雨季結束了,不需要再囤貨,放在家裏反而佔地方,姜語乾脆就將三個冰櫃都拿到了【領地中心】。
一個放在領主辦公室,一個放在會議室,一個放在樓下,裏面冰着礦泉水、飲料、冰棍。
領主辦公室裏的冰櫃,還多冰了兩樣——枇杷和山竹。
這兩種水果都是姜語利用天賦孕育出來的,由於暴雨的原因,水果的產量大不如前,姜語就把枇杷跟山竹在內部分了一下,沒有廣而告之。
她走到冰櫃旁,拿了一個枇杷、一個山竹,將它們裝進小黑袋子裏,遞給陽洮:
“給,小的那個叫枇杷,大的那個叫山竹,他們外面的皮跟殼都不能喫,需要剝掉,只能喫裏面的果肉,對了,果肉裏面也有核,不能喫。”
姜語本來想給陽洮做示範的,但她之前只給自己留了兩個枇杷、兩個山竹,昨天喫掉了一半,沒有多餘的水果可以用來演示。
暴雨對水果、糧食、蔬菜產量的傷害是巨大的,洪水在最後幾日漫過了領地所有的作物,洪水退去以後,他們的產量不足以往的一成。
若不是早餐店、麪館、【便利店】的數量足夠,領民的三餐可以在這三類店鋪解決,不然領地很容易陷入暴雨過後的大規模饑荒。
姜語作爲領主,給自己留的兩個枇杷、兩個山竹,已經算多了。當然,她也利用特權,讓奶奶跟嘉寶嚐了兩個。
陽洮鄭重地接過姜語給的袋子,他是聽說過水果這個東西的,以往有行商到領地來的時候,總喜歡炫耀其他領地有什麼,水果這個詞,是經常被提及的。
[謝謝領主,沒想到我也可以喫到水果。]
他太意外了,一個嘴巴沒辦法說話的殘疾人,居然會得到領主的優待,喫上珍貴的水果。
是時候能夠攤牌了,姜語淺笑道:“收了我的水果,那聽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陽洮點點頭,以爲領主是要跟他說一些雞湯,來鼓舞殘疾人士。
“前天在流民區有個穿着棕色長靴的瘦高男人,你對他有印象嗎?”
[是不是長得很好看,吸引好幾個小姑娘目光的那個少年?]
“嗯。”姜語不由覺得好笑,每個世界都有顏控。
她繼續說道:“他的名字叫庫真,是一個人過來的,剛到這個領地的時候,他騙所有人說自己沒有天賦……”
陽洮安靜地聽着姜語說的這件真人真事,直到“腳臭”這兩個字的出現。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
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對勁的表情,心裏卻早已掀起了滔天駭浪,整個人如坐鍼氈,如芒刺背,只能被動地聽領主把故事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