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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門宮苑第6進,司律堂內室,葛雷柱和趙堂海正一左一右分坐在正對屋門的兩張長椅上,神色凝重地交談着。

    趙堂海坐在左側。他一隻手搭在茶桌上,食指一上一下輕敲着桌面,發出一陣有節奏的“邦邦”聲。

    “葛師兄。”趙堂海眼望着緊閉的門扇說道,“錢師弟這次,怎麼會這麼大反應?”

    “我怎麼知道。”葛雷柱也直勾勾盯着門扇,“錢師弟是前任掌門——錢師伯的獨子,從小就嬌生慣養,弄得一身臭毛病。加上他小,所以我們師兄弟歷來都讓着他,結果搞得他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葛雷柱說的錢師伯,就是段門前任的掌門錢文駿。

    錢文俊是段門5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段門現任的7位元老中,有4位是他的徒弟,分別是葛雷柱,李敬先,鄭華東和劉飛宏。

    而葛雷柱和趙堂海,是錢文俊的師弟——風途環的弟子。

    至於錢觀,乃是步闊的徒弟。步闊亦是5代弟子,他在江湖上號稱神通鐵爪,以一手破抓功獨步江湖。

    不過,錢觀本人不學無術,他師父那精妙絕倫的破抓功爪法雖然盡數傳給了他,可他最終卻只學得了4成。

    本來,以錢觀的武功及德行,是根本不配做到元老之位的,甚至連做個金子精英都不太夠格。可錢文俊卻及其寵愛這個獨生子,以至於他在臨終傳位於包銅博的時候,竟不顧臉面地懇求包銅博留一個元老之位給錢觀。

    師父的懇求,包銅博自然是不會拒絕。於是,在包銅博的保舉下,錢觀真做了元老。

    對這件事,趙堂海一直以來都是耿耿於懷的。

    他是個極刻板的人,認爲凡是都應該按照規矩來。

    錢觀這種人能做元老就不合規矩。

    爲此,他沒少找包銅博發表抗議。

    他認爲,元老之位何其尊崇,必須要有能力有德望的人來做。

    如果錢觀那種人做了元老,那以他的性子,遲早會惹下大亂子來。

    趙堂海的擔憂不無道理,這一點,包銅博非常清楚。

    不過,包銅博念着師父的恩情,還是把趙堂海的抗議壓了下來。

    趙堂海爲此頗爲氣惱,因爲包銅博身爲掌門,卻以公徇私。

    現而今,錢觀鬧出了這麼大亂子,趙堂海的擔憂終於變爲了現實。

    堂堂一位段門元老,竟對同門師弟師妹下了死手,而且還當着那麼多段門子弟的面,大聲辱罵掌門。

    這種舉動,直接讓段門元老的威嚴碎了一地。

    要知道,段門元老既是段門的頂樑柱,又是無數段門子弟們爭相看齊的標杆,模範。

    在段門子弟們的心中,段門元老就是一杆杆模範大旗,值得他們窮極一生去學習,去超越。

    現在錢觀這一鬧,直接讓段門子弟心中那杆模範大旗轟然倒地了。

    這一舉簡直就是殺人誅心呀!

    因爲身體上的傷害想要冶愈很容易,可精神上的傷害想要冶愈,卻是難比登天了!

    想到這裏,趙堂海對錢觀的舉動更加惱火了。

    可惱火之餘,趙堂海也在琢磨。

    他挺了解錢觀的。

    錢觀在嬌生慣養中長大,性子是跋扈了點,但他還沒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度。起碼,他對包銅博還是比較忌畏的。

    在包銅博面前,錢觀歷來是比較收斂的。

    可只一次,錢觀卻在祠堂內,當着包銅博的面大打出手,趙堂海就覺得很反常。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才故意問葛雷柱,錢觀這次爲何做出這種舉動。

    不過,葛雷柱的回答,卻全把責任推在了錢觀自己身上。

    趙堂海不由地冷哼了一聲:

    “呵,依葛師兄的意思,錢師弟這次的舉動,全是他自己的原因嘍。”

    聽到趙堂海語氣變了味,葛雷柱不由地警惕起來:

    “趙師弟,你這話什麼意思。”

    趙堂海笑了笑,忽然一轉頭,兩眼直盯着葛雷柱,語氣森嚴地問道:

    “葛師兄,你在祠堂之上,給錢師弟遞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呀!”

    葛雷柱神色陡然一變,立即反問道:

    “趙師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趙堂海冷笑道,“錢師弟脾氣雖大,膽子卻沒多大。他歷來對掌門師兄忌畏有加,可爲何這次卻一反常態,當着掌門師兄的面就對劉師弟下了殺手呢!”

    “住口!”葛雷柱忽然憤怒地大喝一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趙師弟,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在污衊我背後指使嗎!”

    “污衊?葛師兄這話嚴重了!”趙堂海見葛雷柱拍桌而起,也不客氣地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你在祠堂上遞完那個眼神,錢師弟就開始言語攻擊劉師弟,以至於最終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這難道是偶然嗎!”

    “還有,錢師弟和劉師弟在院中大打出手時,我們4個師兄弟都趕上前去了,只有你自己木頭一樣戳在祠堂門口,猶猶豫豫不肯出手。”

    趙堂海說到這裏,葛雷柱的嘴角不禁動了動,眼神也瞬間閃爍起來,顯然是心虛了。

    趙堂海見此繼續說道:

    “還有,在司律堂上時,錢師弟雖被押住,卻依然大罵不止,我想堵他嘴都堵不住。可你一來,他就立刻……”

    “夠啦!”葛雷柱猛然大喝一聲,整個內室頓時迴盪起陣陣音波。

    此時的葛雷柱滿面赤紅,大喘粗氣,一雙拳頭攥的“咯吱咯吱”直響。

    趙堂海看着葛雷那狼狽的樣子,一股不忍之情忽然涌上心頭。

    他二人畢竟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呀!其感情比之其他元老自然那要深厚一些。

    於是,趙堂海的語氣緩和下來,帶着幾分誠懇對葛雷柱說道:

    “葛師兄,我陰白你的心思。”

    “你想當掌門,是不是?”

    葛雷柱立在原地沒說話。

    趙堂海不禁嘆了口氣:

    “哎,葛師兄,這掌門這位,真就那麼重要嗎!這都多少年了,爲什麼,你還是放不下這個位子呢!”

    說到這裏,趙堂海用真切地眼神望向了葛雷柱。

    葛雷柱也望着趙堂海。

    他的眼神在閃爍,指結在顫抖。

    這二人對視了一陣,葛雷柱忽然“咣噹”一癱坐回了長椅上。

    趙堂海望着葛雷柱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再逼問下去。

    於是,他邁步走向了內室門口準備離開。

    就在伸手拉門的一剎那,趙堂海忽然停住,轉頭對葛雷柱說道:

    “關於處置錢師弟這件事,我會堅持按門規來辦。他這次闖下這麼大禍事,不知道你保不保得住他。”

    “倘使他見你保不了他,最終狗急跳牆招供些什麼,葛師兄,師弟也只能在那時爲你求求情了。”

    趙堂海說罷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