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清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曾漁明白陸妙想的感受,說道:“陸娘子現在可以說是被嚴世蕃拘禁而不得自由,一旦嚴世蕃自身難保,又如何能拘束得了陸娘子,那時小生當能娶得陸娘子——”

    爲了嬰姿,陸妙想忍羞與曾漁談婚論嫁,說道:“嚴閣老深得聖眷,朝中暫無對抗得了他的政敵,嚴世蕃雖然奢侈貪暴,但三年五載只怕也減不了他的富貴,且不說貧尼是出家人,即便沒有出家,貧尼年齒已長,再過幾年更是半老了,如何能嫁人,曾公子年少英俊,前程遠大,萬萬不要在貧尼這裏犯糊塗,令堂知道這事也定要責罵你,這豈不是貧尼造的孽”

    曾漁眉頭輕皺,陸妙想說得沒錯,他要娶陸妙想,只恐他母親那一關都不易過,難道這真是孽緣嗎?

    說話時陸妙想一直留意着曾漁的細微表情,見曾漁皺眉,心中一痛,穩住心神繼續道:“曾公子若真憐惜貧尼命薄,就請努力娶我家小姿,小姿清清白白,溫柔善良,美貌亦是萬中之選,令堂見了也必喜歡她,她纔是曾公子的佳偶。”說到這裏,眼淚止不住落下來,趕緊拭淚,又道:“若曾公子再爲難貧尼,貧尼會獨自遠離此地,尋一深山老林的庵堂青燈黃卷了此殘生。”

    曾漁大急,以陸妙想的‘性’子,絕不是隨口說說的,忙道:“陸娘子千萬不要有這等想法,你可以說是嬰姿小姐唯一的親人,嬰姿小姐怎麼能沒有你陪伴和愛護”

    陸妙想含淚微笑,輕聲道:“貧尼雖有愛心,卻無能力保護小姿,也不能給她美滿幸福,曾公子卻有這個能力,貧尼知道曾公子是個有擔當的君子——

    說到這裏,陸妙想突然抿‘脣’不語,腳步聲響,少‘女’嬰姿捧着哥窯膽瓶走了過來,膽瓶裏‘插’着那支含苞的小山茶,嬰姿看看姨娘陸妙想,又看看曾漁,微帶羞容道:“娘,曾先生——啊,娘你怎麼哭了?”

    陸妙想忙道:“說到一件事,高興的掉眼淚,到底是什麼事,你自己問曾先生。”

    嬰姿羞紅了臉,扭身噘嘴嬌嗔道:“我纔不問呢。”

    在嬰姿背過身時,陸妙想向曾漁雙手合什,一臉的焦急和懇求,那雙美眸簡直要說出哀求的話來——

    曾漁心中不忍,點了一下頭,陸妙想頓時展眉舒目,有一種讓人心醉的美麗光彩透出,低眉禮拜道:“謝謝曾公子。”

    少‘女’嬰姿捧着‘插’‘花’膽瓶嬌羞不安地站在芥菜地邊,足尖把泥地旋出兩個窩,耳朵細聽身後的動靜,不大明白姨娘爲什麼要謝謝曾先生,也許是爲買茶壺和筆洗的事吧,就聽曾先生道:“陸娘子寬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嬰姿小姐,那日就答應過陸娘子的——”

    嬰姿大羞,捧着‘插’‘花’膽瓶逃也似的走了。

    陸妙想“嗤”的一笑,隨即莊容道:“那曾公子何時向我家小姿提親,明年如何?明年鄉試,曾公子定能高中,那時提親最佳。”

    曾漁心沉甸甸的,說道:“陸娘子不知科考之難,小生自問沒有把握中舉

    陸妙想並不失望,說道:“那也不要緊,曾公子儘管提親便是,貧尼定要促成這樁親事,小姿非曾公子不嫁。”

    剛剛跑走的嬰姿又跑回來了,有些緊張道:“有人過橋來了,有兩三個人,不是饒管事,聽口音也不象是村子裏的人。”

    陸妙想一驚,這裏很少有外人來,既不是送米麪菜蔬的饒管事,那會是什麼人?

    曾漁現在還是怕被人看到他在陸妙想這邊,人言可畏啊,說道:“那我暫避一下,我不會走遠,若有什麼事,你們喊一聲,我會立即趕過來。”

    竹籬不過四尺高,曾漁縱身一躍而過,心裏不免想起孟子那句“逾東牆而摟其處子”的名言,很有一種偷情的感覺啊,回頭看看,籬院內陸妙想向他揮揮手,與嬰姿兩個人轉到前院去了。

    曾漁向左繞了一個大圈,也轉到前面,這裏楓樹密集,不容易被人發現,有意對無心,觀察那幾個不速之客卻頗便利,只見來了三個人,都是短衫網巾,貨郎打扮,各挑着一副擔子,在木屋柴‘門’前東張西望,嬰姿出來隔着柴‘門’與他們說了好一會話,就見那三個貨郎挑着貨擔轉身走了——

    曾漁看着那三個貨郎的背影過了獨木橋,往西而行,想必是要去介橋村叫賣,他覺得其中一人似乎有點眼熟,以前在石田,經常有杉溪驛那邊的貨郎來叫賣,他倒是認得幾個貨郎,但永豐縣的貨郎不可能一路叫賣到分宜來吧,而且這個眼熟的背影也不是他認識的哪些貨郎,真是奇怪

    曾漁從林中走出,來到木屋柴‘門’邊,少‘女’嬰姿正等着他呢,笑盈盈道:“曾先生,是三個貨郎,賣油的、賣麪點喫食的,還有一個是賣小孩兒玩具的,小泥人、小陶哨子什麼的,我隔着竹籬看了看,什麼也沒買。”

    曾漁問:“他們除了叫賣,還說了些什麼?”

    嬰姿道:“有一個問嚴閣老家的祠堂怎麼這般破敗?還有一個問我爹——問居鄉守喪的嚴‘侍’郎日常都住在哪裏?”

    曾漁心中一動,問:“嬰姿小姐沒有表‘露’自己身份吧?”

    嬰姿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姓陸,又不姓嚴。”

    曾漁笑了笑,問:“那嬰姿小姐是是怎麼回答他們話的?”

    嬰姿道:“我就說這是嚴氏的舊祠堂,已經荒廢不用,新祠堂在村子裏;那嚴‘侍’郎的事我不願多說,只說已經離了分宜去北京了——那三個貨郎互相看看,就挑着貨擔走了,曾先生覺得他們有古怪嗎,我覺得他們‘挺’和善的呀。”

    曾漁道:“是有點古怪,我要追上去看看。”看到陸妙想立在木屋臺階上,便作個揖道:“陸娘子、嬰姿小姐,那我先走了,你們自己小心一些,傍晚時我再過來看看。”

    嬰姿捧着那個‘插’‘花’膽瓶道:“曾先生,把瓶‘花’抱回去,放在案頭,等着山茶‘花’開放吧。”

    家裏養的一條名叫來福的狗今天差點被人拐去,有街坊看到一箇中年‘女’人用一塊綠豆餅引着它一路走,後來我們去找,就不見蹤影了,失蹤七個小時後它一身髒污回來了,頸‘毛’凌‘亂’,起先傻傻的,嚇到了的樣子,不知它經歷了什麼危險屬難,這是土狗和哈巴狗雜‘交’的,更象土狗,養得‘肥’‘肥’的,被人偷去就是死路一條,我一家人都擔心難過,狗‘肉’店也去看過了,一般到了那裏就沒有活狗了,且喜出現奇蹟,它平安回來了,來福是小道書裏的大龍套,沒它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