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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雪溪圖  VIP

    更新時間:2014-02-12 23:34:04 字數:3226

    ◎ 三癡寄語:從今日始恢復正常更新,基本不斷更,謝謝書友們支持。

    從村東小石橋順着介溪往下游走兩裏地,溪水轉折處就是楓樹灣,寒冬季節,火紅金黃的楓葉已落盡,只有疏疏的枝丫縱橫夭矯分割着天空,楓林間隨處可見其他種類的樹木,諸如烏臼、桂樹、桃樹和公孫樹,此時也都只剩光禿禿的寒枝——

    嚴紹慶道:“不下雪就沒什麼好景緻了,不知曾先生月底回鄉之前會不會下雪?”

    曾漁仰頭看看天色,方纔爲嚴世芳等人送行時雲隙間還透出淡淡的日光,現在雲層又厚了,寒風振林,嗚嗚嘯響,說道:“這天氣隨時可能下雪,也可能一直不下,就這麼陰着。”

    嚴紹慶道:“不管下不下雪,待明年開春曾先生再來,這裏就是鬱鬱蔥蔥一片,還有鈐山,景緻都很好,若是我二叔准許,我們還可以去袁嶺七峯遊春——”

    兩個人說着話,走到了楓林中獨木橋邊,少女嬰姿早已聽到動靜,這時提一個木桶在溪邊取水,喜孜孜招呼道:“曾先生、紹庭哥——”

    嚴紹庭忽然一拍額頭:“曾先生,我忘了一事,失陪了,失陪了。”隔溪向嬰姿笑笑,轉身快步就走了,這是讓曾漁和嬰姿有獨處的機會。

    嚴紹庭踏着落葉的“沙沙”腳步聲遠去了,眼前溪水清淺無聲,少女嬰姿眸光明亮,問道:“方塘先生他們都走了嗎?”

    曾漁點頭道:“都走了。”說着走上獨木橋,邊走邊說:“很久沒來這邊看看了,我上回種的山茶成活了沒有?”

    嬰姿笑道:“成活了,已長出新葉。”

    “我來提。”曾漁從嬰姿手裏接過木桶,這一木桶水也有十幾斤重,對曾漁這成年男子不算什麼,嬰姿這小姑娘提着還是很費勁的。

    嬰姿快活地跟在曾漁身後,看着曾漁矯健地提着一桶水走路,心想:“曾先生力氣大,聽說曾先生常年習武,稱得上是文武雙全了。”

    緇袍圓帽的陸妙想立在柴門邊,看着曾漁和嬰姿走過來,含笑道:“有勞曾公子。”

    曾漁把廚下的水缸提滿水,走到前院看他兩個月前從鈐山移種過來的那株山茶花,果然已長出了新葉,對陸妙想道:“天氣越來越冷了,這山茶不知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陸妙想垂睫看着那株山茶,輕聲道:“這種山茶叫茶梅,頗爲耐寒,應該能渡過這個寒冬,待明年,曾公子就能看到山茶花開。”說着擡眼看着曾漁,問:“曾公子明年還要來對嗎?”盈盈雙眸滿是期盼。

    曾漁略一躊躇,點頭道:“是。”

    這時嬰姿從廳中出來道:“曾先生,茶烹好了,請飲茶。”

    曾漁進到木屋小廳,首先看到的是茶桌上的那隻官窯小膽瓶,兩個多月前他第一次來時見瓶裏插着的是一枝秋牡丹,這時插的是一枝臘梅,欹側多姿,含苞欲放,邊有還有一盆水仙,水仙尚未結苞。

    坐着飲茶,說了月底的歸期,又去西屋看文徵明八十九歲時寫的那幅《蘭亭序》,曾漁是愛不釋手,陸妙想道:“曾公子喜歡這幅字,那就拿去便是。”

    曾漁搖頭道:“豈能因喜歡就據爲己有,經常能看到就好。”說着看了陸妙想一眼——

    陸妙想轉頭避開曾漁的目光,說道:“上回曾公子指導小姿的一局棋還沒下完呢,今日有暇,不如再弈一局吧?”

    少女嬰姿眼神殷切地望着曾漁,曾漁心道:“慚愧,嚴世芳和嚴紹庭一走,我就在楓林木屋逍遙快活了。”

    紋枰對坐,棋子拈在指間冰涼,落子的“丁丁”聲亦顯寒意,陸妙想去廚下捧來一個小火盆放在二人足邊,垂袖觀棋,不時打量曾漁和小姿,心裏覺得很歡喜。

    嬰姿的棋和其姨母一樣是向《秋仙遺譜》學的,疏於實戰,若不是曾漁讓她,授兩子依然會被殺得很慘,與女孩子對弈本不爲爭勝,看她蹙眉思索、白齒咬脣的嬌態就極是賞心悅目,何忍窮追猛打?

    棋至小官子,嬰姿覺得自己小負已成定局,擡頭望着曾漁,有些赧然道:“曾先生,我輸了。”

    曾漁微笑道:“嬰姿小姐棋下得很好,思路清晰,取捨有度,就是對弈得少,不然會更強。”忽然轉頭看着窗外道:“是不是下雪了?”

    陸妙想和嬰姿這時才覺得日色昏溟,陸妙想去支起木窗一看,果然看到細小的雪花在芭蕉葉間飛舞,不禁驚喜道:“真的下雪了!”

    嬰姿也歡叫起來,跑到屋外仰着頭伸着雙手迎接初雪,曾漁也跑到院中,喜道:“這雪終於落下來了。”

    雪越下越密,迷迷濛濛,紛紛飄舞,那株小小的山茶在雪中顯得瑟縮,曾漁道:“這移栽的山茶怕經不起這場雪,得給它避避寒。”跑到廚下取了柴刀,去斫了四根楓樹枝插在山茶花四角,再把一塊油布蒙在上面,油布很大,四面垂地,把山茶花遮得嚴嚴實實,不但遮雪,還能擋風——

    就這麼不到兩刻時的工夫,院子地面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好似霜降的清晨,曾漁一步一個淺腳印走回檐下,嬰姿趕緊捧來溫水給他洗手,隨即又把手巾遞上,溫柔如新婦,陸妙想在屋內看着,悄然微笑。

    曾漁負手立在木屋檐下,看着雪花漫空飛舞,院外的楓樹枝上、柴門木格上、院中枯草地上、凋萎的芭蕉葉上,雪慢慢積蓄起來,越來越白,雪依然越下越大,對身邊的嬰姿道:“最愛看地上慢慢變白,盼着雪下久一點。”

    少女嬰姿嘻嘻的笑:“嗯,我也是——曾先生你看,那塊油布全被雪蓋住了。”

    方纔曾漁給山茶花搭的小暖棚已經是一片瑩白,這雪下得這麼大,若沒有棚子禦寒,這株茶梅品種的山茶花縱然耐寒,畢竟根淺枝弱,只怕很難熬過這個嚴冬。

    這時大約是申時末,雪已經下了小半個時辰還不見止,曾漁道:“陸娘子、嬰姿小姐,我先回村了。”

    陸妙想道:“曾公子在這裏用了晚飯再回去吧,貧尼這就下廚。”

    雖然嚴世芳和嚴紹庭走了,曾漁也得避嫌,豈好在這裏用飯,婉辭道:“不敢勞煩陸娘子,借傘一用,我這就去了。”

    嬰姿取來一把油布傘,曾漁接過,就在檐下撐開,無數雪花頓時撲沾在傘蓋上,曾漁朝柴門走了幾步,又踅回來,眉頭微皺道:“有人來了。”

    來人行得甚快,過獨木橋也沒什麼遲疑,顯然身手矯健,片刻後就從飛舞的雪花中冒出來,戴着方沿斗笠,很快來到籬牆外,見到曾漁立在柴門內,趕忙唱喏道:“曾先生,我家主母到了村中,請十三姨和嬰姿小姐去瑞竹堂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