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陌陌到達近日點時我們也組織過天文觀測,國家天文臺的近地天體觀測中心拍攝了照片,相關資料在我辦公室還有,明天你可以到學校去拿。”
曹銳從桌上的煙盒裏抽出幾隻香菸遞給老劉和周成:
“那個事兒當時還炒得挺熱啊,有一部分民間天文愛好者堅持認爲那是外星飛船。說實話我看新聞上的圖片確實還挺像啊。”
沈曼綾搖搖頭,臉上依然掛着溫柔的笑容:
“新聞上的那些圖片和視頻都是後期製作的模型動畫,不是真實巡天照片。國家天文臺拍攝的照片實際上看起來就像拿手機拍一公里外的汽車那樣的效果。放大了看就是一堆像素,不可能新聞照片哪樣精細。”
大家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專心聽着沈曼綾的描述
“從我們天文專業角度來看,那就是一顆很普通的彗星。只是因爲呈雪茄型有,給了很多天文愛好者想象的空間。他們是根據動畫模型去想象了飛船的舷窗、發動機那些結構。這在我們看來實際上是很可笑的。不過嘛,奧陌陌在天文上的意義還是有的,它是第一顆被人類探觀測到確認來自太陽系外的彗星,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多特殊的地方了。”
劉超文一掃之的羞澀和靦腆。像換了個人一樣,追問着沈曼綾:
“沈老師,我是說我想親眼看看現在的奧陌陌,可以嗎?”
沈曼綾臉上溫柔的笑容被疑慮和所取代,她輕輕皺眉:
“額你是說你想通過近地天體望遠鏡觀測現在的奧陌陌的軌道位置?”
劉超文點了點頭,堅定的回答:
“嗯!”
沈曼綾用纖細的手指撩撥了一下從那精緻髮型裏掉出的一律黝黑的捲髮,然後將它順到到耳後。她思索了一陣:
“現在奧陌陌應該已經過了火星軌道了。它在繞日以後它發生過變軌,我的課題組就沒有再跟蹤了。國家天文臺的天文望遠鏡應該是還能捕捉到奧陌陌的蹤跡。”
沈曼綾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
“只不過看起來應該就只是一個小黑點了。我有幾個學生正好在國家天文臺做巡天項目。我可以讓她明天掃描一下那個天區,看能不能找到奧陌陌的蹤影,然後把照片給我傳回來。”
劉超文聽完眉頭輕輕的皺起,眼睛沒有看着沈曼綾和桌上的任何一個人,彷彿再沉思着什麼。周成看到劉超文這個狀態,先開口了:
“夫人啊,你還是沒明白超文的意思。你不是有學生在國家天文臺嘛,你就給她打個電話,讓超文過去親自通過那座房子一樣大的望遠鏡看看他想看的東西。”
周成拿着酒杯,又轉頭看向老劉
“他對着黑板、公式還有埋在地下的實驗儀器折騰了這麼幾年,想去看看星辰大海,這多浪漫啊。他本來就需要休息,這不正好嗎?超文你是這個意思吧!”
劉超文點了點頭,沒有出聲,臉上又逐漸恢復了之前的靦腆和羞澀。
沈曼綾這才恍然大悟,眉梢輕輕挑起,笑道:
老劉面色有些不安:
“這不會太麻煩了吧,沈教授。”
沒等沈曼綾回答,周成先開了口:
“讓曼綾跟課題項目組老師打聲招呼,在課題組名單里加上超文的名字,只要課題組還在國家天文臺,他想在哪裏待多久都行。趁着那幫老東西還在研究論文這段時間,超文正好可以好好休養一下。論文一旦得到廣泛認可,可又要開始忙了。”
老劉雙手舉起酒杯,連連點頭:
“那就感謝周老師和和沈教授了,我就是個技術工人,沒什麼文化,也什麼都不懂。你們算是超文的再生父母了,就聽你們的。”
老周端起酒杯一口吞下酒汁,擺了擺手:
“老劉,不是說了嘛,叫我老周就行了,別這麼客氣。再生父母擔當不起,超文這個孩子自身就太優秀了,只不過未成年就跟我來了京華。當他半個家長還是可以的,就當我們是一家人吧。”
聽到這位頂級學府頂教授這樣平易近人的的話語,老劉一陣感動在心間升起,只是組織不出像樣的語言來表達,只能端起酒杯用最樸實的話語表達了發自內心的感謝。周成喝完酒接着說道:
“老實講,這五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超文對理論物理和數學以外的東西感興趣,我都怕他給憋壞了。國家天文臺我也去過一次,哪兒風景秀麗空氣清新,去放鬆一下是個好地方。”
曹銳從褲子的後包裏摩挲着拿出一張皺巴巴紙片,笑嘻嘻的遞到劉超文身前:
“既然都是一家了嘛,我這外姓叔叔諮詢我這半個侄兒一點小問題就不存在問題了嘛。”
周成一臉疑惑的看着曹銳,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
“這是我一朋友發給我明信片,說是泰姬陵的紀念版明信片還值點兒錢,上邊寫的印度文我問了好多人都不認識。聽老周講超文在語言方面也很有天賦,就請超文給我看看,這明信片上的印度文寫的到底是些啥。”
劉超文從曹銳手裏接過那張印着精美泰姬陵照片的名信片。當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行行奇形怪狀的文字上邊時,臉上又出現了平時做科研時候的那種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不過很快的時間,靦腆又回到了這個大男孩兒的臉上,還多了一絲難爲情。
他把明信片抵回給曹銳,眼睛看了看周成又看了看父親,低聲說:
“這上邊好多都是印度北方邦的俚語,有些內容我也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比如給你一次帝王般的享受,讓你沐浴在溫柔的海洋裏這類的詞句還有很多,我想應該是一間叫泰姬陵的酒店的明信片吧。”
聽到這裏周成拍着曹銳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而曹銳面露難色,把那張明信片捏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嘴裏還小聲的罵罵咧咧的,愉悅的氣氛充滿了整個飯廳。
周成的老酒見了底,夜色也深了下去,老劉站起身來,面上已經掛滿了紅暈:
“今天感謝周哦不感謝老周和嫂子的款待了,我和超文也該走了。我這走得急,車間裏的事情也沒交代,很多工作脫不開身。我明天還得趕回去,我也有點醉了,今天就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