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鬆手,我看看你眼睛。”
“不要。”戰珏抱着不肯撒手,剛纔的委屈不見了,只剩耍賴,“血眼看久了會做噩夢。”
“我還不至於這樣膽小。”
“我沒開玩笑,血眼能入夢。萬一你看久了真嚇到了,以後有陰影了怎麼辦?我只是打累了需要靠一下,休息一下眼睛也許就正常了”
謝尋琢只好循循善誘:“你不給我看傷口到底如何了,萬一真的再也收不回去了,你打算以後就不見我了嗎?”
垂在肩上的頭半天不動,似乎在糾結,最後還是聽話地鬆開了。戰珏一副任人宰割的頹喪模樣,一動不動,連眼珠都不轉。
“那你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習慣了,謝尋琢覺得也不怎麼嚇人了,瞪圓的眼睛殺氣減弱不少,反而多了無所適從的呆愣。
“你的眼睛被撞擊氣流所傷,導致一直處於應激狀態,所以才無法恢復原樣。幸好沒有傷到根本,閉目休養即可,我再輔以靈力,能好得更快。”
見她還乖乖地瞪着眼睛,就像一隻受驚的小松鼠,他笑着又說了一遍:“阿珏,可以了。”
戰珏這才揉揉眼睛,不僅有了笑意,還有了好奇:“像這樣沒傷口也沒流血,甚至都看不出來受傷的情況,你也懂怎麼治?”
見她真的立馬就放心了,謝尋琢心中微甜,開起玩笑來:“畢竟我打不過你和沈公子這樣厲害的人,只能研究研究怎麼治傷了。”
誰知戰珏頗爲認可地點點頭,還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鼓勵,又似乎是安慰。
一口血終於咳了出來。
“你果然被震傷得很嚴重,是不是?別說話了,快休息!”
她找了個平坦一點的火坑,脫下他的外袍給兩人當坐墊,雖然灰撲撲的,但總比坐在這臭沼澤上好一點,知道他愛乾淨,還用袖子幫他擦了一把臉。
謝尋琢沒有拒絕,任由她照顧自己,就連外袍被脫下時也配合地擡手。
做完這些後,戰珏將耳朵貼上他的胸膛聽傷勢,聽着聽着面露惑色:“你的心跳怎麼不太對?”
“那你再聽聽。”輕笑。
爲了摸清楚奪目魚的位置,他將大量靈力匯於劍尖,纔將陣心標記在了魚背上。趁她進攻時,又圍着大魚疾馳近千米,設下了十二重重困水陣,終於將它逼出地面。最後全力投出的那一劍,更是用盡全力。
如今既知她沒受什麼重傷,謝尋琢心思一鬆,人也有些疲憊,喚出個小結界:“這裏剛剛對決過,殺氣還很重,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其他邪物出現,但你我皆需休息,還是以防萬一的好。”
一道光波將兩人圈住,如同坐在水泡裏,不過立馬就消失了。
戰珏不聽心跳了,不滿地坐直:“我也可以設結界,你省點力。”
“你的結界殺氣重,容易招東西,我的無聲無息,它目盲才撞上來的。”
“行吧行吧,用你的結界。別說話了,聲音都啞成這樣了,快休息。”
“你先閉目,我給你治”
“你趕緊躺下!”
以爲她不愛治傷的毛病又犯了,謝尋琢掙扎着坐起來,去找避開的眼睛。戰珏扭頭就不給看,反正閉上休息就能好,何必耗費他的靈力。
“阿珏,聽話。”
“該聽話的是你。”
兩人你來我往,結果誰都沒如願。
“阿珏,你別動了。”謝尋琢胸口又痛起來,這回是真的沒力氣了。
“你才別動。”
看着他捧心咳嗽的脆弱模樣,戰珏心中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將那臭魚逼出來,結果自己沒有一擊即中,才導致他沒有及時退身,毫無防備地受了重傷。
“我真的沒事,震傷而已。但眼睛何等重要,萬不可隨意對待。你先閉目,待我…”
謝尋琢不說了,因爲戰珏看起來不太高興了。他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她眼角耷拉嘴脣輕抿,居然有幾分做錯事的懊惱。
“別難過,我真的沒事。你先聽我的話閉目療傷,我就聽你的話好好休息,好嗎?”
“你說的?”
“我說的。”
“好。”戰珏脆聲應下,卻是像是看獵物一樣,絕不容許逃脫的眼神。
謝尋琢心中一凜,還沒等反應,她已閉上眼睛重重吻了過來。他被吻得後仰了一下,脣上潤潤的觸感轉瞬即逝。
“我聽你的話閉目療傷了,現在該你聽我的話好好休息了。”戰珏非常坦蕩地睜眼說瞎話。
謝尋琢深深望着她,久久不言。一時間靜默無比,只聽得見兩人交纏的呼吸聲,一起一伏。
熹微臺上與沈圍久久對望的她,在衆人面前裝作不熟的她,雖然擔心卻不強行阻攔而是貼身保護的她,聽故事時全情入迷的她,興奮說起年少往事的她,還有被奪目魚差點喫掉的她
好像每次和她在一起,總有那麼多來不及消化的情緒,但最後都被歡喜覆蓋。心口有些鈍疼,但顯然不是受傷的原因
見他神色不對,戰珏沒由來地冒出酸意:“知道你只願意散步,下次不這樣了,還不是爲了讓你好好休息。”
“你若這樣閉目”謝尋琢與她額頭相抵,微喘中帶着危險氣息,“那我也要這樣休息了。”
話音還未落,戰珏就被擁入懷中,按頭吻住了。不輕也不重,有些像試探,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她知道他的手修長如玉,也知道他的懷抱清香沁人,可她不知道,原來他的脣就像夏日裏的冰豆糕,不僅涼涼的,還越親越軟,像要融化掉在口中。
方纔親的太快,都沒有嘗清楚就結束了,戰珏沒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
果然,還甜甜的。
然後她就感覺到,原本只是放在背上的手,忽然用力地抓住了。就連她的舌,也被懲罰似的咬了一下。
戰珏毫不退讓,也咬回去,沒控制好力道,對面的人喫痛呻/吟了一聲,聽得她臉頰生熱,卻還想要更多。
謝尋琢也想要更多。
因爲她毫不掩飾的關心,百般挑/逗的情意,讓他忽然熱了胸膛。原本只是想輕吻幾下,可如同蜜糖般的甜味讓他再不願離開。
她在脣齒間的捉弄戲耍,令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這個吻,閉目認真與她口舌交融。
源源不斷的熱意從脣上傳來,謝尋琢覺得自己像被日光照到的薄薄冰面,只能無力地化成水,而後蒸發成霧,最後消散在這樣炙熱的溫度裏。
他腦中一片空白,長長的睫毛不住地顫動着,彷彿承受不住這樣的快樂。
戰珏和謝尋琢對坐着,離得很近。已經過了好一會了,但因爲剛剛的吻,兩人都還有點喘。尤其是謝尋琢,臉上和眼角透着散不盡的緋紅。
“阿珏,你的眼睛恢復了?”
“好像是,已經不像剛纔那樣刺痛了。”戰珏開心地轉了轉眼珠,“所以聽我的沒錯吧?”
“你有沒有話要和我說?”
“有。”她撫上他的脣,目光灼灼,“果然說話好聽的人嘴都甜。”
謝尋琢失笑,輕輕摩挲她的手:“這些虎狼之言你都哪裏學的?”
“這就虎狼之言了?”戰珏挑眉,舌尖滑過脣角,“你休息好了嗎?要不要再換個方法休息?”
謝尋琢呼吸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緋紅更甚。
“一個吻而已,臉紅成這樣。”戰珏笑着撫上他向來如涼玉的臉,如今卻換上了連她也覺得燙的溫度。
“一個吻而已?”
看到方纔還似軟糯可捏的粉紅糰子,突然變成了夜裏只見幽綠雙眼的蒼狼,戰珏居然有點想退縮。
但他傾身逼近,似有看不見的獠牙,連渾身的狼毛都立了起來:“不知阿珏有過幾個這樣的吻?又有過幾個可以這樣吻的朋友?”
她退無可退,只能乖巧伸出手指:“一個。”
“一個?”
指尖抵着心口:“只有你。”
聽着她從未有過的甜甜聲音,再被她手輕輕一指,謝尋琢彷彿被塗滿蜂蜜的利箭貫穿了心。
但他只是不動聲色地搖着她的手指:“那怎麼做得這麼好?”
“因爲我厲害,學什麼都快。沒喫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
謝尋琢的手頓住,還沒等他問明白是在哪裏見過的豬跑,戰珏就質問起他來:“那你呢?爲什麼做得這麼好?”
“你覺得我做得好?”
戰珏偏頭思索,忽然意識到不對,兩隻手捏着他的臉:“別想岔開話題,先回答我的問題!”
“只有過你這一個好師父。”謝尋琢的臉被捏着,聲音便有點軟糯。
她這才鬆開手。
“不過再想想,到底是不是好師父,還有待商榷。畢竟不認徒弟的師父,也少見”
“你在說什麼?”戰珏蹙眉看他,雙脣還有一點紅腫,“顧左右而言他,是不是心裏有鬼?”
“只有你。”
這下她聽明白了,鑽進他懷裏笑:“我也覺得你吻的很好。”
謝尋琢攬着她,感受到她蹭來蹭去的親暱,也笑了。他想起那場原本能陪她一起看的煙花,原本想要出口的問話收了回去。
既然還要在此地獨處這麼久,又何必把關係弄僵呢,這樣不也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