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茅草屋,清流先下車,對着車廂道:“王爺,到了。”
不消片刻,車簾掀起,露出蕭明慎那戴着面具的臉龐來。
他下了車,環顧了一下四周,皺了皺眉頭。
面前的茅草屋又破又小又舊,彷彿只要一場大風大雨便能吹倒般,看着危險極了。
他輕咳了幾聲,走到院門口,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去推開竹門,只聽“嘶”的一聲,有老舊的竹身裂了開來。
蕭明慎的眼角抽了抽,門沒有關,輕輕一推就敞開了來,他若無其事的踏進了院子。
只見這茅草屋外表雖然老破小,但內裏卻是乾淨整潔的。
院子裏有一棵梧桐樹,此時秋季,理應落葉紛紛鋪滿地,可這地面上卻是沒有一片落葉的,可以看出茅草屋主人每天晨起都是打掃過的。
梧桐樹旁邊的竹竿上,晾着好些娃娃的衣服,還有女子的衣裳,就是沒見男子的。
水井旁的水桶盛滿水,院子角落裏的土地種着一些菜,都冒着菜芯兒了。
這看上去是有煙火氣的農家生活。
不過他在院子裏站了這會,輕咳了好多次,怎麼卻沒有人出來。
這茅草屋太安靜了,安靜得好像主人沒有在家。
蕭明慎掃完這院子裏的景象,雙眼便向主屋看去,他咳得嗓子有點癢,想着進去倒杯水來喝。
清流還待在院門處查看環境,看着蕭明慎要擡腳進主屋,想着要提醒王爺不能隨便進別人家,纔剛開口:“王……”
還沒來得及說,只見主屋突然衝出來一個女子,手裏拿着一根粗厚的竹棍,便要往自家王爺的頭上砸去。
蕭明慎迅速後退,擡手便抓住女子的手腕,剛要推開,那女子力氣大得很,直接用肩膀將他撞開,又一腳踹向他的右腳,他一喫疼,整個人單膝跪地。
“咳咳咳咳……”被撞得胸口生疼,蕭明慎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清流沒想到一瞬間如此變化,眼見女子將要一竹棍對着他家王爺腦袋上砸,趕緊大喊:“孟姑娘,竹下留人!”
孟慈聽了聲音,擡頭望去,才見到那是之前在恩伯府見到的清秀小少年!
好像名字叫……清流?
他既然在此,那豈不就是說,她竹棍下的那人,是那金貴的九王爺!
孟慈晴天霹靂!
方纔她給今露和夜白喂完奶哄睡後,便準備拿着尿布出來院子裏洗,就聽到竹門開了的聲音。
她一開始以爲是小蓮和赤狐回來了,不久前王奶奶叫她下山去拿糕點,所以不在家。
正要出聲叫小蓮,卻聽到男子的咳嗽聲。
她住在這茅草屋將近一個月,除了周練,就沒有見過其他男人來這裏,包括林仲沅。
那周練是老熟人,如果來了,肯定在外頭大嗓門就喊了。
她立刻想到,不會是吳村長那個腎虛的狗兒子傷勢好了,要尋仇來了?!
她連忙悄聲拿了牀邊一根竹棍,那是前陣子改良鹽鹼地時在後山林砍來的,想着這東西防身也可,留着便留着,沒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場。
然而來的人不是吳桂富,竟是九王爺。
孟慈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咳得隨時要過了氣的蕭明慎,腦殼嗡嗡響的疼,這九王爺比吳桂富還可怕,還更難搞!
孟慈想也沒想,撲通一聲也雙膝跪地,把前來扶蕭明慎的清流嚇了一大跳。
“你這……”
“九王爺,民婦不知道是您來,還以爲是哪個喪德敗行的狗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偷進我一個寡婦家行不軌之事!民婦爲了自己和孩子們的安全着想,纔想着先下手爲強,沒想到卻誤傷了您!”
喪德敗行的狗男人?
清流額頭上下滑了三條黑線,怎麼感覺這孟姑娘說的就是九王爺?
孟慈說着說着,還擠出了兩滴淚水,嗚咽道:“民婦該死,求九王爺饒命啊!”
看着孟慈這擔驚受怕的樣子,清流忍不住也同情起來,這確實也不能全算孟慈的錯,本來他就是要提醒王爺不能隨意進入別人家的,容易被當成賊!
迴應孟慈的是蕭明慎一連串的咳嗽聲,孟慈聽着,也覺得自己剛剛下手確實狠了點,剛好她矮他一截,所以方纔撞上去的時候,恰好肩膀對着他的胸膛。
清流扶住蕭明慎,對着孟慈道:“先別說這個,快將王爺扶進去坐着!”
“哦哦哦!”孟慈起身的時候,腿也彎了一下,剛剛太激動,雙膝跪地的時候太大力,這下肯定是要淤青的了!
哎,這狗王爺,遇見就沒好事!
她想着跟清流一人一邊扶住蕭明慎,沒想到她一雙纖纖玉手剛要攙上他的手臂,卻被他拂開了。
這!這個情景怎麼那麼熟悉!好像之前也有個狗男人這麼對她!
孟慈也沒多想,只以爲是蕭明慎在氣她誤傷了他纔不願讓扶。
那這樣更好,她才懶得出力氣去扶他!
本來她對這金貴的九王爺就沒有多少好感,要不是他挑食,她就不用做腸粉,也就沒有後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幸虧這狗王爺後面半個月沒有找她,不然她還得天天離開今露和夜白,去南浦鎮給他做腸粉!
她心裏雖然一直在狗王爺狗王爺的罵着蕭明慎,面上卻是故作委委屈屈的,將人迎進主屋,讓蕭明慎坐在整個茅草屋裏唯一一張完好的木椅上。
孟慈還生怕他身嬌肉貴坐不得硬硬的木椅,還去房間拿出一個蒲團給他墊着。
那蒲團是昨晚小蓮才縫製好的,說是要給她坐的,軟軟的很舒服,她還沒坐過幾次呢,今日真是便宜了這狗王爺。
孟慈又去廚房倒了一壺茶過來,倒了一杯出來後,邊遞了個眼色邊將茶杯端給清流。
她想着這狗王爺厭惡她,肯定不會想要接她的茶。
清流很懂事,接過茶杯遞給蕭明慎。
蕭明慎早已咳得快要把肺咳出來,纔不管是誰端的,他接過茶杯,立刻往嘴邊送,連喝了兩杯後,才緩了過來。
孟慈這也纔看清楚他,之前她雖進了凌雲閣見過人,但那時是隔着紗幔的,她看不清他的容貌。
而今日的他戴了個銀色面具,面具上紋路雖好看,但還是遮掩了他大部分的樣子,只露出嘴脣往下的地方。
不過還是能看出,他有一雙漂亮精緻的鳳眼,不知道是不是咳得太猛,此時的眼眶水霧瀰漫。
本來皮膚就很白了,映得菱形脣瓣更加嫣紅,加上剛剛喝過茶水,脣瓣有水光生澤,孟慈盯着盯着,突然嚥了口口水。
“你在看什麼?!”那好看的脣瓣一張一合,聲音卻十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