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很看中命理一說的,要是連林仲沅這個讀了滿肚子聖賢書的教書先生,也相信柴信命硬克全家之說,不願借她衣物,那也沒辦法,她就只能去鎮上買了。
林仲沅搖了搖頭,“我身爲夫子,自是不信那些命學的。”
他又道:“只是,我很佩服你。”
“佩服我什麼?”
“雖然你現在是在鎮上做了生意,有了收入,但你家中有兩個小娃娃,還有個妹妹,這一家就有三張嘴在等着你養,如今你還要收柴信爲弟弟,這不是又多了一張嘴,增加了你的負擔嗎?”
孟慈:“所以你佩服我的意思是,自不量力?”
林仲沅忙擺擺手,“不是不是,我是佩服你,有一顆很善良的心。”
“行,就衝你這句話,我會繼續善良到底的。”孟慈笑了,“放心吧,我能養得起他們的。”
如今她一個月都能花出去十二兩銀僱十一個人來幹活,區區多一個柴信,又算得了什麼。
林仲沅也笑了,“我進去收拾一下我少年時穿的衣物出來,你等我一下。”
林仲沅整整收拾了一包袱衣物出來,孟慈原來想的是找他借一兩套先穿着,等明日她帶柴信去鎮上的成衣鋪子買。
要是讓柴信穿這些舊衣衫,她心裏挺過意不去的。
不過既然林仲沅都收拾出來了,她也不好拒絕,她便收下告辭。
回到茅草屋,柴信已經在洗澡了。
孟慈將林仲沅的衣物拿出來,一看,雖然有些舊到發黃,但還挺乾淨整潔的。
柴信到底是個少年郎,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孟慈也不能直接推開浴室把衣物拿進去,便拿了把凳子放在浴室門口,再將衣物放在凳子上。
“柴信,衣物都在門外,你等會記得穿上。”孟慈聽到柴信應了一聲後,打算走的時候,瞧見赤狐就在腳邊轉着。
她警告道:“這衣物是柴信哥哥的,不許叼走拿去玩耍啊!”
赤狐:誰要這點破衣衫!本狐只是對這人好奇罷了!
柴信洗完澡後,便悄悄打開門,伸出一個腦袋,眼睛四處掃了一圈,發現沒人,只有門口放着衣物的凳子,便安下心來。
他彎腰,伸出乾瘦的手要去拿衣服,抓到衣服的時候,感覺自己腿邊有毛茸茸的東西蹭着,好癢。
柴信往下一看,好傢伙!
一隻火紅色的赤狐就站在他的腳邊,一雙棕黃的瞳孔瞪着他,咧開大嘴,露出尖尖的牙齒,嗷嗚一聲就要咬他!
“啊……”
整個茅草屋,都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叫喊聲。
孟慈和小蓮急急趕到,“怎麼了?”
一看到倒在地上的凳子,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還有旁邊悠哉悠哉亂轉的赤狐,孟慈心中明瞭:“赤狐,你皮又癢了是吧!”
赤狐一溜煙就跑走,去梧桐樹上躲着了,它剛剛只是在嚇唬這個新來的成員。
誰叫柴信之前對她們一家子很不友好呢!
小蓮看到半開的浴室門,便道:“柴信,你怎麼樣了?有受傷嗎?”
剛剛發出那樣的慘叫,怕是傷到哪裏了。不過她們都相信,赤狐不會咬人的。
孟慈和小蓮放下心來,“那你穿好後就出來,喫午飯。”
其實這個時間點已經是下午了,她們早就喫完了午飯,但柴信剛剛在喫樹皮,可見他有多少日子沒喫飯了。
孟慈便讓小蓮簡單做了個牛肉麪條。
小蓮將牛肉麪條端上飯桌,柴信也穿戴好衣服出來了。
這一通清洗,將他整個人都大變樣了。
柴信模樣生的周正,濃眉大眼,高挺鼻樑,就是太瘦了,兩頰都凹陷了進去,而且皮膚也比較黝黑,想來是常年在外跑曬太陽的緣故。
不過這村裏頭,哪個孩子不黑啊,也就她們家的今露和夜白白白嫩嫩的。
林仲沅少年時的衣服穿在柴信的身上,如果不是因爲他太瘦了,那就再合適不過了,現在穿着還是有點空蕩蕩的。雖然是舊的,但好在也沒有什麼補丁。
柴信怯生生的跨步進來,就站着。
小蓮將他拉了過來,按着他坐在孟慈旁邊的凳子上。
“快喫吧,不然麪條就要坨了。”孟慈將筷子放進他手中,示意他趕緊吃麪條。
柴信那小鹿般的眸子不好意思的瞄了孟慈兩眼,得到的是孟慈的鼓勵。
他便放開膽子,喫起麪條。
許久沒喫過一頓飽飯,而且這麪條還有好幾片大大的牛肉,香極了,柴信狼吞虎嚥的喫起來。
孟慈和小蓮看到他那恨不得把碗都吞進肚子的架勢,心底裏都在嘆氣,可憐的少年郎啊!
等柴信喫完後,孟慈還問他,“飽了嗎?還要不要多喫一碗。”需要的話,她就讓小蓮再去多煮一碗。
柴信搖了搖頭,打了個飽嗝。
這是他這幾年來,喫過的最好喫的麪條了!
“姐姐,謝謝你。”柴信又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第一次認識這個姐姐的時候,他還不喜歡她呢,可沒想到,最後卻是這個姐姐三番兩次來幫他的。
“不用謝,你都叫我姐姐了,你既是我的弟弟,姐弟倆無需道謝的。”孟慈溫柔的笑道。
“啊?”所以剛剛他哭的時候,聽到的都是真的嗎?這個姐姐說,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姐姐,這個的意思是她要認他做弟弟是嗎?
小蓮一點都不驚訝,方纔孟慈拿了林仲沅的衣物回來,便把收柴信爲弟弟的想法告訴了她,她也是支持的。
畢竟她自己也是從丫鬟變成妹妹呀,不過,她好歹是從小跟着姐姐一起長大的,忠心耿耿。
這個柴信卻是之前與姐姐有過節的,她便提醒孟慈,還得看看柴信的人品如何。
孟慈卻道:“我看人一向很準的。”
“怎麼?你不想嗎?”從第一次在吳村長家招工遇見他,她便覺得這個少年郎的與衆不同,雖家境貧寒,但性格倔強,有韌性,不怕喫苦,還孝順,她一直把他放在心上的。
而且她還說過,要爲他謀一個好差事的。
如今,她覺得,做她的弟弟,也是個好差事呀!
“爲什麼?”柴信呆呆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