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慈微微皺着眉頭,順着那手看向它的主人,只見那是一個身穿粉色桃花襦裙,身材纖瘦,梳着垂掛髻,留着又齊又薄的劉海,兩邊髮髻插着金光閃閃的步搖,頂頭正中間還戴着一朵珠花,耳朵戴着長長的瑪瑙耳墜的年輕姑娘,旁邊還站着一個梳着雙丫髻,穿着淺黃色衣衫的小丫頭。
那年輕姑娘的臉上還蒙着一層粉色面紗,看不清她的真實面容,但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很是勾人。
這着裝,這打扮,這氣勢,想來出身不凡。
但孟慈無所畏懼,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她先排的隊,要的招牌蛋黃酥,理應是她的。
她看了一眼面紗女子後便回頭,含笑着看福緣埕的夥計如何處理。
珠兒看着呆愣着的夥計,便催促道:“愣着做什麼,我們小姐要了這盒蛋黃酥,還不快包起來!”
夥計回神過來,很有禮貌的回道:“抱歉啊小姐,您並沒有排隊,而且是這夫人先要了的蛋黃酥,我們不能賣給你呢!”
孟慈聽到夥計這麼一說,很是滿意,這福緣埕的夥計是個有規矩的。
“什麼?”這還是秦芙陽第一次聽到有人當衆拒絕她,她板着臉,“你可知道我是誰!你竟敢忤逆我?”
夥計尷尬一笑,搖了搖頭,“恕小的眼拙,認不出小姐是哪家姑娘。”
戴着面紗,鬼知道是誰啊!
“我!我是芙……”秦芙陽即將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被身後的珠兒拉了拉衣袖制止了。
“小姐!”
秦芙陽想起自己如今不再是從前的芙陽郡主,而是普通女子白蓉蓉,便憤憤蠻橫道:“不管你認不認識本小姐,反正本小姐看上了這盒蛋黃酥,你們福緣埕便要賣給我!否則,你們就等着瞧!”
這福緣埕的招牌蛋黃酥最是好喫,她以前可喜歡了,好不容易出趟門,去慎王府門前轉悠轉悠,她就想要買一盒最好喫的糕點去送給慎哥哥!
所以,她今日必須買到!
“憑什麼?”一直不說話的孟慈,聽到如此蠻橫無理的話特別不舒服,忍不住側頭看着秦芙陽道,“買家賣家之間的交易,講究的就是公平公正,哪有強買強賣之說,難不成你是強盜?”
刁蠻跋扈的姑娘,還沒出社會遭受一頓毒打吧!
“你說誰強盜?”秦芙陽之前一直不把這個抱着小娃娃的婦人放在眼裏,也就沒去仔細瞧她,此時由於孟慈開口了,她氣呼呼的去看,這一看,不得了,當場便驚訝道,“是你?!”
珠兒循聲一瞧,臉色也大變,這不是恩伯府裏的小廚娘嗎!那個將王嬤嬤摔斷尾巴骨,又讓郡主在九王爺面前失了禮數的小寡婦!
她一個小寡婦,不在南浦鎮待着,來上京城做什麼!
珠兒怕被孟慈認出來,連累了自家小姐,趕緊將臉撇向一邊。
孟慈皺了皺眉頭,看向秦芙陽道:“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怎麼可能不認識!
孟慈瞧不清楚面前的女子粉色面紗下的神情,但卻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憤怒和仇視,因爲此刻的秦芙陽正對着她橫眉冷對、怒目而視,彷彿她以前跟她有什麼仇恨一般。
福緣埕的夥計以爲爭執的二人是認識的,便露着笑臉道:“二位,既然是認識的,要不這盒蛋黃酥,你們二位分了,一人三個如何?”
孟慈直接從荷包裏掏出碎銀子:“誰跟她認識了,莫名其妙!就算是認識的,她這副態度,我也不可能跟她分!”
“你!”秦芙陽被氣得要死,“現在這裏是本小姐的地盤,你一個外地人,就不怕得罪了本小姐,吃不了兜着走?”
孟慈不怒反笑,“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這位姑娘,雖然我確實是從外地來的,但我一沒插隊,二沒強買糕點,你說我爲什麼要怕你?反倒是你,你就說你丟不丟你們上京城人的臉吧!”
她順便轉頭看了一眼排在後頭的長龍,問道:“各位,你們說是不是!”
後頭排隊的百姓道:“是啊,這個婦人說的對!”
“這雙塔集市本來就是容納了各地方的人在這兒做生意,自然有很多外地人在這裏,若是無理,哪裏能在上京城行走啊!反倒是這個本地小姑娘,也太瞧不起我們外地人了!”有個外地的客人說道,立刻引起好些外地人的支持。
“就是,一直以爲上京城是個包容心很大的地方,沒想到原來這麼看不起我們外地人啊!”
有個本地的男子趕緊擺手道:“各位,別誤會,我們上京城人才不是無理之人,你們千萬不要因爲這個自視甚高的本地女子而誤會我們,她那樣眼高於頂的人,我們本地人也是唾棄的!”
“對啊,簡直就是丟我們本地人的臉!”另一個本地老婦人兇巴巴的道,“姑娘,你插隊就是無理在先,別覺得自己是本地人就高人一等,就可以強買強賣,你若是想買糕點,麻煩去後頭排隊,否則,我們前面的每一個人,都不答應!”
掛在孟慈手臂上的夜白擰着淡淡的眉毛,對着秦芙陽突然道:“壞!”
看,連小孩子都知道這個人壞,證明這個人是真的壞!
“你們!”被衆人懟了一通,藏在面紗下的秦芙陽氣得要吐血。
“小姐,咱們還是走吧!”一旁的珠兒見勢不妙,拉住秦芙陽的手臂,“咱們如今的身份也很特殊,切勿在外頭惹事,這樣對老爺不好!”
秦芙陽咬咬牙,跺跺腳,指着孟慈惡狠狠道:“你給我等着!”
說完,轉身就消失在人羣裏。
孟慈爽極了,對着身後的人統一說了一聲“謝謝”,而後跟夥計要了一盒蛋黃酥,一盒杏仁餅,一盒梅花糕,一盒綠豆糕,便高興的抱着夜白走了。
這一幕爭執,皆被福緣埕對面的茶樓上的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