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自己渾身發抖,臉色發白,滿頭冷汗,勉強開口道。那些人對望一眼,都笑了。
“小武是吧,我知道你—你記得嗎?你還跟我請教打架的法子。”爲首的那個男青年懶洋洋的道。
自己點了點頭。
這些年,自己跟街上的老混混們都學了個遍。他們都知道自己。
錢叔是佔着地盤,所以跟他們有利益衝突。自己只是一個孤兒。
“過來叫我一聲魏哥,從今天開始幫我賣貨,我就讓你活。”男青年道。“是,魏哥!多謝魏哥!”自己連忙點頭道。
那些人看到了自己臉上的恐懼。—一個十五歲的學生而已。
把他收過來,可以幫忙賣貨,學生還不引人注意,這纔是合適的法子。殺了他反倒是麻煩。
-來了。就是這個時刻。
這是自己最爲恐懼的時刻。因爲-
有些事必須做決斷了。
那是自己活了十五年都沒有想過的事。
“魏哥,張哥,王哥,以後多關照小弟,有什麼事情請直接吩咐,小弟一定鞍前馬後,赴湯蹈火。”
自己一邊走過去,一邊慌亂的說道。
“行了,我這裏有些貨,專門適合你這個年紀的兄弟們用,姑娘們用更好,你拿去,一會兒跟我去迪吧。”魏哥道。
“是,魏哥。”
自己伸手接過那袋子東西,自然而然的放入書包。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峯。
很多人都覺得恐懼就是害怕,人處於恐懼中的時候,六神無主,什麼也做不了。
但是在這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在這些剛成爲毒販的混混們面前,武小德知道了恐懼的另一面。
一在自己最恐懼的這一刻。
自己充滿憤怒。
是的,人在恐懼到極點的時候,卻有可能從內心生出歇斯底里的憤怒。自己知道這是真的。
因爲下一秒,自己已經拋去了一切顧慮。
一柄匕首被自己抽出來,在魏哥身上連捅了幾下,反手抹了那個張哥的脖子,在五六人的驚叫叱罵聲中,自己掉頭就跑。
剩下幾人追來。
自己卻猛然回身迎上,照着第一個追上來的人踹出一腳,在他倒地之時藉着力把匕首捅穿了第二個人的肚子,雖然被第二個人打了一拳,可退回來的時候順手又把倒地的第一個人割了喉。
自己繼續逃。
後面還剩一個人,瘋狂的追上來。書包扔出去。
那人擋了一下,自己立刻撲上去。
那人的拳沒力氣了,停了。
這時候自己才站起來,迅速撿起書包,從裏面拿出一瓶酒精,飛快的清洗着指紋。
這些人渣!王八蛋!
他們竟然想要自己跟着他們販毒!
如果自己真的答應了,那麼自己就徹底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可是我要生活啊!
我要讀書,要上大學,要喫很多沒喫過的東西,要跟蘭姐一起做很多有意義的事。
你們要我的命。那我就不要命了。
自己擦了擦臉頰上的汗和淚,等指紋清洗的差不多,就把匕首塞到一名毒販手裏。
再拿出紙巾蘸了酒精,準備一點一點的清洗自己留下的痕跡但是這裏是一個開放的空間。
急切間,也許總會有些什麼紕漏。那就沒有辦法了。
自己用紙巾包住那包毒品,將它塞在毒販的口袋裏。這樣還不夠。
想要脫身,必須做另一件事情。火。
唯有火纔是憤怒的極致,它會抹去一切,只留下最蠢笨的證據。火光照亮了夜。
·.....半年後。
自己終於去了錢叔的墓地。“錢叔,我來看你了。”
墓碑上的黑白相片裏,錢叔認真的看着自己,似乎有些疑惑。紙錢燒完了。
花獻上。
“我以後不會打架了。”
“但是在打架這件事上,我還是要跟你做一個學術上的討論—”“事實證明:”
“打人前,不要讓人知道你要打他;開始打的時候,不要讓那些能殺掉你的手段落在身上;打完之後,要能保全自己。”
“錢叔,這是我的心得。”
“也許你聽不到了,但是沒關係,等將來有一天,我去下面看你,再跟你一邊喝酒一邊慢慢講。”
“我們江湖再見。”再見。
江湖再見。狂風呼嘯不已。
天空上,武小德猛然睜開了眼睛,目光中的回憶之色褪盡。“願力麼.....”
“我的願望簡單到了極點,跟每一個平凡的人類沒有任何區別。”話音落下。
遮天蔽日的黑
暗之海出現在天空之上,伴隨着某種憤怒的吼叫。—那個議員的力量正在籠罩四周。
武小德卻視而不見。
他只是自顧自說了下去:“我們只是不想受欺負。”
嗡!
亡靈之書一震。
嘆息牆壁上,彷彿有什麼東西開始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