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只黑裏透紅,碩大油亮。甩着長長的觸鬚,數不清的細腿飛快地爬行。
安燃從小膽子就大,不然填報志願的時候也不會選擇法醫學專業。
平時生活中,她沒有什麼特別害怕的東西。
大學宿舍裏徒手捉老鼠,打蟑螂都是家常便飯,蠍子蜘蛛壁虎蛇,拿來都能當寵物。
但唯獨蜈蚣除外。
據說每個人都會有一樣害怕的動物,安燃從小就對這種百足蟲懷有莫名的恐懼。
蜈蚣無疑就是她的死穴。
雖然此刻後背冒出了一層細汗,她很想叫出聲,但是她咬牙忍着,不敢表現出特別的驚慌。
因爲她怕陸燼擔心,也怕嚇壞了旁邊的丁靈靈。
她小心地把腳往一旁挪,但是很快,周圍的地面上就爬滿了蜈蚣,而且還有更多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就在這時,方洪生髮出了一聲哀嚎:“臥槽,哪兒來這麼多蛇啊!”
隨着叫聲,他一蹦三尺高,嗷嗷吼着左躲右閃。
“媽的,有蜘蛛!是毒蜘蛛!”李斌也叫起來。
李小建顫巍巍的聲音:“哎呀,螞蟻!螞蟻呀!”
聽到這些聲音,安燃感覺不對勁了,頭皮一陣發麻。
老鼠、蜈蚣、蛇、毒蜘蛛……難道是進了蠆盆?還是有人在這裏養蠱?
怎麼這麼多毒物同時出現了?
但是她的手電筒光線掃射之下,看到的只有滿地爬來爬去的蜈蚣,並沒有其他毒蟲。
“燃燃,地上什麼都沒有,不要看,放鬆!”陸燼的聲音傳了過來,同時攥起了安燃的手腕。
什麼都沒有?
安燃一下子明白了。
所有人看到的毒蟲,其實都是源自於自己內心的恐懼。所以每個人的所見纔不一樣。
原來這門裏的痛苦之處就在這裏!
窺探人的內心,利用各自的弱點個個擊破,操縱這門的人,用心還真是險惡啊!
她深呼了一口氣,對丁靈靈和李小建說:“別往地上看,什麼也別管,專心往前走!”
丁靈靈愣了愣,哭着點點頭。把視線挪離了地面,目光僵直地平視着前方,一邊抽泣一邊戰戰兢兢地往前走。
李小建也哆嗦着一步一步往前挪動。
安燃每走一步,都踩在不知道多少滑溜溜的蜈蚣身體上。
腳底感受着無數蟲子竄來竄去的鮮活質感,耳邊還不斷響起踩碎硬殼的“咔吱咔吱”聲。
這種煎熬簡直太痛苦了!
旁邊的啞巴大叔說不了話,安燃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麼。
不過從他慘白的臉色就知道,肯定也嚇得不輕。
不過大叔好歹是老主播,在安燃和陸燼的提示下,他也儘量不低頭看,克服着內心的恐懼往前走。
方洪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每一次擡腳落腳都好像有千斤重。
踩在黏糊糊又軟又滑的一團團蛇身上,整個人從頭到腳都不好了。
胖子不知道看到的是什麼,只見他踮着腳尖,乍着兩隻手無處安放的手。走一步渾身一哆嗦,臉色泛着青灰。
這條通道彷彿被無限拉長了,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安燃低聲問了一句:“你看到的是什麼?”
陸燼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等出去再告訴你。”
走在方洪生前面的李斌已經被嚇破了膽,他的眼睛彷彿不受控制一般,朝地面看去。
“媽b的臭蜘蛛,哥們踩死你們!”他罵着,用腳在地上踩跺。
但是很快,他就驚恐地發現,那些蜘蛛不僅踩不完,而且竟然鑽進了他的褲腿一路向上爬來。
“啊!他媽的!”他嚎叫着,伸手去撕扯褲腳,拍打大腿。
“去你媽的死蜘蛛!”他一邊狠狠地罵着,一邊把上衣脫下來,在自己身上用力抽打。
“啊!鑽進我耳朵裏去了!”他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叫。
隨即抱着腦袋撕扯起頭髮來。
旁邊的人都嚇傻了。
就見李斌抱着頭在周圍的牆壁上四處亂撞。
“滾!你們他媽給我滾!”他狂吼着,把頭往石壁上狠狠地撞過去。
“砰,砰——”
他一直撞了五六下,直到腦漿迸裂,身子一軟,緩緩地癱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周圍的人都嚇壞了。
齊劉海哭着說:“生哥,他,他是不是死了呀?”
方洪生嘴角抽了抽,搖搖頭:“沒救了,走吧!”
丁靈靈的抽泣聲更大了。
“燃燃姐,我快受不了了……”
安燃拍了拍她的肩頭,沒再說話。
“想活着離開這裏,就擡頭,別看腳下!”陸燼喊了一聲。
剩下的人,拼了老命地擡着頭。有的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有的抱着腦袋往前走,再不敢去看腳下那些恐怖的生物,
終於,這條通道的盡頭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之內。
那是一個往右轉的彎兒。
但就在這時候,安燃聽見了一陣隱隱約約的吹嗩吶聲,從遠處飄過來。
越往前走嗩吶聲音越大,當走到通道盡頭往右一拐時,她驚訝地發現,眼前竟然豁然開朗。
腳下變成了一條鄉間小道,兩邊有綠油油的田壟,遠處是一座座低矮的房屋,這裏貌似是一片村落。
此時,一隊穿着麻衣素褲的男男女女正從土路上朝這邊走過來。領頭的幾個人吹着嗩吶,哀婉的樂曲聲透出了無盡的淒涼。
隊伍中有四個壯勞力擡着一口小小的棺材,默不作聲地往前走。
人們一個個滿面淚痕,一邊走一邊往空中撒着紙錢。風一吹,有幾張正好飄到了安燃腳邊。
她不禁一陣惡寒。
這“痛苦之門”果然門如其名,門裏的世界是如此的波詭雲譎!
“陸燼,這……”
安燃心裏有點發慌,想問問陸燼。但一扭身才發現,此時自己身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所有主播,包括陸燼,瞬間都消失了!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
回身看,來時的通道也消失了,身後是一片雜草地。
安燃深呼了一口氣,讓自己鎮靜下來。
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眼前的景物好像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