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是大唐廢太子 >第129章 好戲開唱
    七九河開,八九燕來;九九桃花開,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天上飄着些沾衣欲溼的杏花雨,打溼了路邊茶攤的招牌,打溼了夾岸垂楊的嫩葉兒,打溼了市口青石場上的攢動的人頭。

    揚州七縣,距離治所江都縣最近的楊子縣,早就有好事的人傳來話說爲了給遇刺的臨淄王祈福,王府派了一個戲園子唱新戲,每個縣都要唱上三天。

    揚子與江都距離極近,所以縣裏的一幫閒人早就翹首等着,心說這揚子與江都之間來回連半天都不用,想來是下一站就來本地開鑼。

    誰知這最近逐漸揚名的戲班子,竟然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聽說前些日子連海陵那等偏遠的海邊小縣都去了,這富庶不次於江都的揚子縣還是一直沒等來王府前來唱戲的消息。

    有幾個大戶的郎君小姐在當初正月十四的時候就在官河畔聽過了,所以坊間隱約有些戲文的片段和場面傳了出來,只是被吹捧得天花亂墜的,讓人越發的心癢癢起來。

    等啊,等啊。眼見這都已經開春許久了,家裏農活都要開始幹了,旁邊的六個縣都已經唱完了,打着大潤發糧號徽記的畫舫才搖搖晃晃地沿着揚子舊運河晃到了這揚子縣來。

    只是到了地方的戲班子卻沒着急開唱,幾個少年起了快馬滿城的轉了一轉,打着響鑼不知道擾了多少人的清夢,算是把王府戲班子將在市口開唱的消息都傳遍了,這才放下行頭收拾戲臺準備開鑼。

    誰知天公不作美,本來還有些豔陽高照的好日子,轉天竟然就淅淅瀝瀝地飄起了細雨來。

    無數問詢趕來的閒人將市口的青石坪圍攏得滴水不透,些許吹面不寒的小風拂過,隱約有幾分喧囂。

    人擠得越發多了,就在大家糾結是不是因爲下雨戲班子準備散場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開唱鑼敲響了。

    一個略施粉黛的小丫頭俏生生地站在了臺上,只是說本次義演只爲臨淄王爺祈福,不收分文,只是需要大家爲王爺沉思祈福一盞茶的功夫即可。

    有個好事兒的浪蕩子,很是不屑地在場下喊了一嗓子:“小爺聽戲啥時候給過錢?一出破戲讓小爺等這麼些天,還敢這般囉嗦,趕緊開鑼,不然仔細……”

    那浪蕩子平日裏豪橫慣了,剛陪着幾個綠林道上的鑽山爺去跑了兩趟生意,頗是掙了些錢財,所以說話很不客氣。

    只不過見四周鴉雀無聲地瞪向了自己,依稀還有幾位是道上頗有頭臉的人物,這浪蕩子的聲音便漸漸地萎了下去。

    那人話音還沒說完,後臺便飛出個身着戲裝的少年,還不見怎麼動了手腳,那好事者就已經倒飛了出去,然後就被一旁很是警醒的不良人給架了出去。

    只是因爲耽誤了時間,那好事的遊俠兒不僅沒撈到一句叫好,反而是落了一堆埋怨。

    雖然出了些波折,不過場面倒是立刻靜了下來。

    後臺有一陣很是輕柔的輕音傳來,不知是磬還是什麼,特別悠揚。

    後臺的李重潤一臉苦笑地跟瑤瑤表妹說:“話說誰想起來的這個主意?怎麼感覺每次都像是默哀一樣?”

    “不是潤哥哥說這樣可以增加那什麼,期待感?”

    這麼新鮮的詞彙,想來只能是自己作的妖。李重潤也只好苦笑一下,隨口安排了表妹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事情,轉身進了武七她們拿來化妝的布幔裏面。

    武七打廣告的聲音從舞臺上響起:“爲了給王爺祈福,王爺在江都謝家村開設義學,三月初一開學。凡是未開蒙小童,十歲以下,包喫包住。學成之後,成績合格,還可以替王爺效力!”

    武七這般宣傳了三遍,許是方纔那翻飛出去的浪蕩子給大家帶來的震懾太過巨大,竟然沒有什麼回聲。

    武七卻並不在意,圓場行了個禮,便在一陣緊過一陣的開場小鼓聲中回了後臺。

    回到後臺的武七剛好看到化好妝的李重潤從布幔中走了出來。

    頭髮盡數用個朝天冠束了起來,一身緇衣道袍將壯碩的身形給攏了,背上一根有些粗糙的桃木劍,腰間綴着一方走方道人常用的羅盤,儼然就是一副道童的扮相。

    覺着眼眉畫得有些潦草,武七尋了一支眉筆過來,在李重潤的眼眉處仔細地畫了幾筆,再定睛看去,李重潤眉眼中那股子謙和之氣大減,反而隱約有了幾絲英氣。

    若不是衆人眼睜睜地看着武七施展手段,任誰也無法將現在這個有些威武的道童和平日裏那個總是很隨和而且笑眯眯的臨淄王聯繫到一起。

    有些滿意地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武七才示意李重潤可以去了。

    從後臺掀開了一處有些隱蔽的布簾,李重潤頂上了一蓬斗笠,走進了濛濛的細雨中。

    因爲有些雨水,加上許多閒人都去了市口的廣場去聽戲,街面上難得有些空蕩蕩的。

    李重潤根據先前蕊娘提供的路徑摸到了一處高牆邊上,高牆上有一個很是逼仄的小門。

    李重潤在小門上按約定的頻率敲了敲,小門閃開了一條略微有些狹窄的縫隙,一個有些警惕的精壯漢子露了個臉出來,沉聲問了一句:“你找誰?”

    “江都依雲坊的蕊娘讓我來送信過來。”李重潤把袖子裏一個小小的竹牌遞了過去。

    聽到蕊孃的名號,那漢子的神色鬆快了一些,“稍等一下!”

    李重潤在細雨中沒等多大會兒,小門打開了,方纔那精壯漢子伸出頭來,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伸手請李重潤進去了。

    “貴客光臨,不知過了幾道門?幾道坎兒?”

    李重潤按着蕊娘交代的切口回那壯年漢子道:“過了七道門,十二道坎兒。受累問一句,蕊娘欠東家多少銅錢?”

    那精壯漢子聽言便不再言語,身後的帷幕隱約地動了動,一個俏生生的女聲響了起來:“一百零三枚銅錢。”

    一個歌姬打扮的姑娘從帷幕背後轉了出來,“江南道按察副使見過上使。”

    “這位姐姐不用客氣。”李重潤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寫了幾個人名的紙條。“這上面的人,摸清楚需要多久?”

    “不知上使要摸到什麼程度?”

    那歌姬打扮的姑娘接過紙條,倒是也沒立刻大包大攬地應下來,反而是有些小心地問了一句。

    “不用太細。”李重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得很是靦腆。“只要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的揚州,和最近都見過什麼人就可以。”

    名單不長,只有幾個人,上面寫得很清楚,都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角色,無非也就是縣令家新收的一房小妾,城東富戶家裏搬來的遠房親戚,還有幾個在鄉下蓋起了大宅子的歸鄉遊子。

    “屬下領命。”

    “查出來什麼東西,用本來的路子交給蕊娘就好。”

    出了門,李重潤戴上了斗笠,靜悄悄地消失在了茫茫的煙雨中。

    之所以李重潤會跟着戲班子繞着這揚州城的七縣跑一圈,主要還是李重潤想趁機摸一摸,當今陛下的手筆,經過公主殿下多年來不斷潤色的間諜組織,底層到底是怎麼運作的。

    之前雖然早已經插手這個組織,還無數次的和衆人分析這組織收集來的情報,甚至還有了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小一號的組織。

    只不過自己一直都只在上層活動,對於這個龐大到有些嚇人的組織,一直都沒有一個直觀的概念。

    自己雖然兩世爲人,只不過上一世只是個需要的時候眼睛雪亮,不需要的時候不明真相的羣衆而已。

    說到心機和謀劃,自己和那些久經磨鍊的官場老油子和宮闈爭鬥出來的人精全然不能比,就連待人接物和見風使舵的本事,連那個只知道在女人兩腿間轉悠的武崇訓都比自己強上許多。

    自己唯一的優勢,無非也就是一些領先於這個時代的知識,還有就是重生在這個身體裏面超乎常人的記憶力而已。

    所以李重潤一直很勤勉,不爲別的,像是一塊海綿一般的吸收着周邊能提供的所有知識。

    不爲別的,只不過是爲了能在波瀾詭譎的朝堂中活下去而已。

    這一次難得有機會,李重潤便沒讓蕊娘走平常的路子,而是自己難得地跑上一趟,爲的就是能親眼看一下,這個龐然大物,陛下的耳朵,是如何從民間那浩如煙海的嘈雜中,聽出那一絲不和諧的音調的。

    回了揚州幾天,各地的消息陸續地傳回了揚州城。消息經過蕊娘轉手,便徑直地送到了李重潤日常起居的密室案頭。

    而自打回了揚州便一直躲在園子裏裝病號的李重潤,覺着自己潛伏下來能做的事情應該已經做個差不多了,正在跟剛從洛陽回來的冰兒商量,怎麼把自己已經醒過來的消息,傳到自己想讓他知道的那個人耳朵裏。

    只不過和冰兒一起過來的兩個麻煩相比,這事情反而比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