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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淄王的宣武軍和黑騎在河陽橋遭遇了突厥人的消息傳來，讓本來就已經緊張不堪的神都如同熱鍋裏面潑了一瓢開水，瞬間就炸了。
因爲近百年來，向來都是朝廷欺負別人的份，所以神都承平已久，已經許久沒面臨過此等的威脅。
一衆王公爵爺之流有路子可以在淨街鼓響後光明正大地出城而去，又都在神都以南的老君山都有別業，便都還慢悠悠地收拾着細軟。
而那些整日遊走在街市的販夫走卒，就只能趁着淨街鼓還沒敲夠一百零八下，爭搶着從地處洛水之南的五個城門裏往外涌去。
而在洛水之北的幾個門裏，卻擠滿了從城外衝進來意圖得到皇帝庇佑的鄉民。
夕陽散去了最後一點餘暉，而淨街鼓也終於落下了最後一點聲響。
厚重的城門終於封死了那些意圖逃生的鄉民最後的一線生機。
就在城下震天的哭嚎聲中，沒人聽到，天上響起的一連串淡淡的突突聲。
“阿兄，先回家嗎？”
李重潤身上的鎖子甲還沒有脫下來，厚重的血腥味讓有些閉塞的飛艇艙室中的氣息很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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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黑了再說。”
懷裏抱着狄公曾經穿過的那件全身甲，李重潤面無表情地說了一聲。
雖然已近八月，卻還沒到蕭索的西風吹拂的時節，各路王公貴族開始施展各自的門路開始勝利轉進，無數的燈火把本應幽暗沉寂的無月神都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數支頂着車流逆勢向皇宮奔馳而去的身影，被駐留在高空的李重潤看在了眼裏。
“計劃改變，先去皇宮！”
試做版的柴油機發出了空空的聲音，拖着碩大的飛艇在天上劃了一個笨拙地圈，飄飄蕩蕩地往紫微宮的方向去了。
飛得總歸比跑得要快一些，就在已經把弟兄們放在仙居殿周邊的各殿頂上之後，飛艇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無人可以撼動的高空之中。
一個正在換崗的將領聽到些響動，有些奇怪地擡起頭看了看，然而無月的夜空將已經漆成黑色的飛艇籠罩在了懷裏，將身形遮掩得乾乾淨淨。
“先去狄府。”
狄夫人並沒有像李重潤擔心的那般哭嚎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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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靜地接過李重潤遞過來的鎧甲，狄夫人甚至比身後的雙兒還要鎮靜許多。
“辛苦王爺跑一趟了。”
狄夫人看李重潤還沒脫去身上的戰袍，甚至連臉上的血跡都沒擦去，眼神中還帶着一絲狠厲，很快就猜測出了李重潤的想法。
“你若是決定了，去做便是，就是記得不要太過遷怒於旁人就好。”
“姨奶奶節哀，小子必定會讓主使者付出代價。”
李重潤甲冑在身，不方便行全禮，便只能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狄夫人那酷似陛下的臉龐猶豫了片刻，露出來了些許與陛下迥然不同的表情，本想說兩句什麼，摸了摸手中的甲冑，最終只化作了長嘆了一聲。
府裏面一切如常，似乎外間的風雨並未給兩個正亂跑的小丫頭帶來絲毫的困擾。
蕭先生正在後花園的高處躺在搖椅上乘涼，卻赫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一個繩梯已經丟在了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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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兒見李重潤歸來，瞧了一個沒人的空，湊在李重潤耳邊跟他嘀咕了一句。
“知道了。”
李重潤在天上看到那些往皇宮去的人馬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小師叔的消息，只不過是讓自己更加確認了這些而已。
“姨娘，孩兒要去辦一件大事。”
先前聽到消息的姨娘本在正堂裏面坐立難安，見李重潤一身是血地走了進來，急忙撲上來查看。
“孩兒沒事。”
見姨娘還在翻來覆去地檢查自己，全然沒有一絲商討大事的想法，李重潤只能先想着把姨娘安撫下來。
“沒事怎麼滿身是血？芳兒還不來搭把手？把鎧甲解下來讓姨娘好好看看。”
“這血，都是突厥人的。還有狄公的……”
“這麼說，你是真的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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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似乎是終於確定了小胖子的確還能活蹦亂跳，姨娘才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早就想好了，只不過孩兒一直在找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便去吧。”
“姨娘不好奇孩兒意欲何爲？”
“陛下於我有恩，你父親於我有義，公主殿下與我有情，你又是我一手拉扯大的。着實讓人有些困擾。”
上官姨娘全然不似平時那般果決：“你既然已經決定了，那便去吧。若是成了，總歸要勞煩我這個老婆子替你擦屁股。若是不成，黃泉路上姨娘也能給你做個伴。”
“姨娘還年輕得緊，哪裏能稱得上老婆子。此事若是不成，姨娘只要搭飛艇去新揚，自然有船帶大家夥兒去林邑。還有個大孫子等着你抱呢。”
李重潤勉強擠了些笑容出來，安撫着似乎有些絕望的姨娘。
“事情還沒做，你便想好了退路。只怕意頭不好……”
“姨娘不喜歡聽，孩兒不說便是。只要姨娘聽廠衛軍的安排就好。”
仔細跟留下來看家護院的十一把後面的事情安頓好，李重潤正準備登上飛艇，裹兒卻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了消息，猛地追了上來。
“阿兄，我也要去！”
“怪，聽話，這不是林邑的小朝廷，是會死人的。”
“若是沒有了阿兄，死便死了吧。”
裹兒的眼神中有些頗爲瘋狂的意味。
“若是阿兄遭遇什麼不測，小妹一定會讓這神都化爲一片火海。”
看正在飛艇上掌舵的仙蕙接連點頭的樣子，李重潤不用猜也知道，這兩個小丫頭爲了今日，不知道暗地裏已經做了多少準備。
爲了避免自家妹子化作瘋狂伊萬，李重潤只能把這個妹妹給帶上。
“記得，等下看到王爺打出手勢，凡是他行過禮的，都是目標。”
李三扛着新槍，在高聳的仙居殿頂上安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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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幾縷人馬也終於匯聚到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