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推開後，他的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摔下去。俞延被葉峽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沒等他反應，葉峽已經抓住他的衣襟，預備再次推下。
這時，石壁自他們腳下突然斷裂，一分爲二。
神像與蛇尾徹底分離，像是無形的刀刃將偌大的空間從中隔斷，裂口越來越大，無數碎裂的岩石雨點一樣下墜。
雲升被回祿帶着剛移動到一半，見空間突然斷裂果斷跳回原地。此時葉章和葉軫已經展開了各自的“域”，躲避紛亂落下的岩石，他們同時擡起頭，看見掉下來的景殊行即將摔上神像的蛇尾。
“景殊行，躲！”
葉章驚得大喊，雲升見狀，讓回祿趕緊去救人。
下墜只在瞬息之前，在景殊行反應前，文狸突然現行，半獸態的使徒在半空中穩穩接住自己的新主公，一腳踩上下墜的岩石借力彈起身空翻，穩穩落地。
“我哥跟俞延還在上面！”景殊行剛一起身就掙扎着要上去，卻猝不及防地撞向一片透明的領域，痛得腦袋一懵，整個人倒在地上。
“你已經上不去了，沒必要趕着去找死。”葉軫收回剛剛擋住景殊行的“域”，眉頭皺得老高。
在神像人體與蛇尾之間的裂縫誕生後，整個空間也以此爲面分割成兩半，他們所在的下半與蛇尾連在一起，在流星般的墜石中下落。
雲升愣愣地擡起頭，看着上半個空間離他們越來越遠。
“我們……真的上不去了？”
“上不去了。”回祿直言道，“先面對眼下的處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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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意識時，最先出現的感覺卻是聽覺，附近似乎有潺潺的流水聲，聽得人緊繃的神經幾乎要鬆懈下來。
俞延睜開眼，映入眼前的的確是碧青的溪流，他頭垂在岸邊，半個腦袋浸泡在水裏，甚至能聞到水底泛起的泥土溼潤的氣息。
他坐起身，被浸溼的半邊頭髮有細小的水珠落下，順着脖子很快流進了他的衣服裏，一片透心的涼。
“怎麼回事，我……”
他剛一開口，驚覺周圍並沒有能迴應他的人。在最後的印象裏，葉峽哥推他下去，卻遲了一步，一分爲二的空間徹底阻攔了他下墜的路徑，半身神像連帶着所在的半截空間一路朝上直奔而去，那股心慌感像極了坐上升電梯的感受。
他朝四周望去，幻境像極了之前待過的第二層空間，除了沒有擎天古樹以及石壁上多出了兩截組合而成的半身神像，其他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尤其是身邊的溪流。
如果空間分裂後世維持着分裂瞬間的狀態，那麼現在跟他同在上半空間的應該有葉峽哥跟八儀……
對了，八儀！
俞延忙伸出手腕，上面的印紋正閃着一陣陣血紅的光，他按向印紋，像以往一樣召出了八儀。
“主公！”八儀一現身就忙抓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有沒有受傷？”
天知道她有多擔心，在空間斷裂後，八儀本想抓起被葉峽推下去的俞延，卻因爲觸及神力構造的空間屏障被強制進了回收空間，偏偏進了回收空間的使徒都是“非召不得出”，她生怕俞延在外面出個好歹。
“我沒什麼事。”
俞延倒不是故意這麼說讓她寬心，他身上的確除了頭髮打溼了些沒有任何傷口，之前在第三空間的開裂傷都早已經被八儀治好了。
“據我推測葉峽哥應該在這個空間裏，你幫我找找吧？”
主公有所求，八儀滿口應下，巴不得他多給自己下點命令。在身爲使徒的超強感應能力下，八儀很快嗅出陌生人的氣息，順着感覺找過去，果然在溪流蜿蜒向混沌白霧的盡頭，看見了躺在岸邊的眼鏡男人。
俞延跟八儀合力把男人扶起上半身，又解下揹包墊在葉峽腦後，他先是檢查了一下心跳和衣服，見心率平穩身上也沒有明顯外傷，叫了兩聲沒叫醒，只好耐心等待。
八儀盤腿坐在俞延身邊，趁俞延思考時不注意，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葉峽的肩膀，似乎探到滿意的答案，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點動作自然不會錯過俞延的眼睛，他不禁失笑，“八儀，幹什麼呢？”
見被主公發現，八儀神情有些羞赧，隨即道，“我在檢查他肩膀的骨頭碎了沒有，還好沒碎。”
聯想到不久前她從石壁中鑿出葉峽時讓景殊行捂住男人肩膀的舉動，俞延心中有了幾分瞭然。
“你讓景殊行伸手擋着，是怕自己力量太大，葉峽哥的肩膀被震碎吧？”
八儀點了點頭。
“那爲什麼不讓我幫葉峽哥擋着？”俞延突然問，“我明明比景殊行更早過來，也更早動手開始挖石壁。”
她心性單純，藏不住心思，什麼都寫在臉上，俞延一看就知道，便說：“你是故意等他來做的吧？”
八儀眨巴眼，嘿嘿笑了兩聲。
“以後別這樣了，”俞延雖然輕聲細語，話裏卻透着嚴肅，“萬一景殊行一時半會兒不上來，耽誤了救葉峽哥的時間就不好了。”
“可是我下力很大，會把你的手掌震傷的！”
“我有你，”俞延道，“我手受傷了不是什麼大事，還能治好的。”
“他有文狸，他不也一樣能治好嘛。”
“那樣不好。”俞延語氣一頓，正色道，“受傷是小事，不該這麼坑別人的。”
“可我——”
八儀急切地開口，在對上主公堅定的目光後，她又跟泄了氣似的癟了癟嘴，語氣委屈。
“我就是不想主公受傷嘛……”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就是……”俞延見她這幅委屈的樣子也是手足無措，只得嘆氣，“其實很多事你不用太照顧我，我能承擔，我也能辦到的。”
“知道啦。”
八儀捏着他的手指，搖晃了兩下，她擡起眼悄悄瞥了他一眼，躍躍欲試。
“那主公，我跟你講講我進大樹的時候看見了什麼吧？”
這倒是很重要的東西，不僅是關乎她的過去，說不定也能八儀的回憶中得知脫離目前境地的方法。
俞延支起下巴，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說吧，我聽着……”
“咳咳！”
躺在地上的葉峽突然蜷縮起身體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俞延冷不然被嚇了一跳，忙扶起男人的上半身拍着背給他順氣。
“葉峽哥你怎麼樣了？”見對方視線終於聚焦到自己臉上，他忙問，“有沒有哪裏受傷？”
劇烈的咳嗽中，葉峽的臉部開始出現小片的紫癜，在俞延發文前他便擡手解釋道，聲音沙啞。“不礙事，毛細血管壓力過大破裂產生的細微皮下淤血，不是中毒。”
他看着俞延臉上發自內心的擔憂，突然笑了笑。
“上下分生死，跟我一道落到這裏很危險，但我剛剛第一時間推開了殊行，沒有推開你……”他頓了頓，“你……不會怨我嗎？”
“我怨什麼？”俞延不解道，“小景同學是葉峽哥的親人，這是很正常的選擇啊。”
就像一有危險我只想讓八儀脫離險境一樣，他在心裏默默補充。
不過這些話他沒說出口，見葉峽神色仍有些不自然，他又換了副輕鬆的口吻道，“我其實挺想跟葉峽哥你待在一起的，我有很多的疑問要問呢。”
“是麼……”葉峽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他擡腕看了看錶，即使表面已經四分五裂了，裏面的指針居然還能奇蹟般轉動。
“這時候剛過晚上十點，先讓我瞭解下情況吧，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是葉大哥送我們下的井，我們一共四個人，除了我跟雲升外還有兩個葉家術士。”俞延解釋，“我們一進來就碰到了會返酸的石壁，然後我以爲是使徒的領域，就想着試試看八儀能不能帶我們穿過來，於是就掉到了大樹那裏，然後碰見了景殊行……”
“你是說九哥？”葉峽有些微詫異，不過很快恢復一貫的平和，“我沒記錯的話……我送殊行出去時並沒有給他信物。”
他擡起眼，溫和的瞳光藏在鏡片後一閃而過，“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俞延張了張嘴，沉默了片刻，視線轉向八儀。
“我猜也是，”葉峽點點頭，“多虧你之前透露給我的消息，加上這次九哥讓我管地皇殿的事，我的確分析出了不少關於你使徒的事……以及她和三皇五行神之間的聯繫。”
“什麼聯繫？”俞延迫不及待問。
“先彆着急。”葉峽按住他躥過來的腦袋，示意他稍安勿躁，“事情還得從這雪山裏的奇妙空間開始說起，將地皇殿隱藏在這裏的人，的確令人欽佩。”
“你是說這裏的空間是有人刻意爲之的？”他忙不迭問，“就像我們看見的三截神像？”
“是……也不是……”葉峽溫聲道，“你們對空間的理解……或許有誤。”
“有誤？”俞延問，“根據景殊行的說法這裏一共有三重幻境空間，我們應該是剛下井不久，看見石壁返酸就已經在了第一層，古樹那兒是第二層，進了樹內砸破石壁看見神像應該是第三層。”
“不，並不是三層幻境。”葉峽微笑着否定他，“前兩層是幻境，最後的一層——”
“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