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把使徒戰爭玩成了戀愛遊戲 >第一百三十章 妄念
    俞延靜靜地看着掌心。

    他現在已經回到了山上,正蹲在板房後面林子裏的空地上。這時太陽剛落山,漫天的晚霞瑰麗得一眼望不到盡頭,周邊雪山頂端的積雪也被染上大片橙紅的色澤,火燒一般,光芒璀璨,交相輝映,蔚爲壯觀。

    在當地人口中,這被稱爲“霞映金山”,是攝影師的勝地,每年都有無數遊客從天南地北遠赴到此,就是爲了一睹美景,大飽眼福。

    的確很美,俞延在心裏想,可惜他已經沒有召喚八儀出來一同欣賞的勇氣了。

    葉鳴九的那番話給了他當頭一棒,他感覺整個人都停止了思考,他本能地想反駁,可葉大哥說得如此正確切實,他甚至連一條像樣的理由都拿不出來,在返程的途中,他沒能說出一句話。

    只有八儀,以爲他是單純地不高興,用力地逗他開心,一會兒往他手臂下鑽,一會兒又下巴擱着他的肩膀,給他說悄悄話。

    俞延伸出手蓋在少女的額頭上,回收了她,後座瞬間只剩下一堆購物袋,還有一朵藍花楹花瓣。他沒想到八儀居然把這朵花撿了回來,拿在手裏時還有些意外。

    隨着晚霞逐漸散去,霞映金山的奇觀也在慢慢消失。

    在夜幕降臨的前一刻,俞延藉着僅剩的天光,搓了搓手裏的一朵藍花楹,因爲長時間脫離樹體,藍紫花瓣的邊緣已經開始枯萎發黃。

    他開始細細回憶兩人一路走來的所有細節。最初,他只是因爲遊戲中的畫像喜歡上了八儀這個人物,然而直到八儀真正踏入他生活中的那天開始,他就發誓要儘自己所能照顧好她,滿足她的願望。

    在他看來,八儀那麼美好,當然值得最好的。甚至聽到有人說八儀是他的女朋友時,他都會糾正,因爲自己與她的美好並不匹配。

    他是她的主公,他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因爲對八儀的責任和愛護。直到葉鳴九剛纔告訴他——她不是你的責任和使命,她也不可能成爲你的家人。

    一語中的。

    也是到這時候,俞延才明白過來,他對八儀是有一份妄念的,他總以爲主公和使徒這份特殊的連結會一直持續下去。似乎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沒想過八儀本不該來到他身邊,而這也意味着……他們的關係總會有終結的那一刻。

    在葉鳴九挑破他自欺欺人的妄念前,他從來沒思考過這一點。

    按照現在的進展持續下去,八儀最想知道的身世終有一天會得到解答,根據現有的情報看,八儀並不只是她本身,等到一切都揭曉,一切都結束後……

    到那時候,他又該怎麼面對兩人關係的終結?

    俞延不知道。

    天色徹底暗下來,晚風吹過,吹得頭髮梢輕輕擺動。俞延摸了摸頭髮,明明下井前頭髮還沒這麼長的,不知不覺居然都蓋住了耳朵。

    他揉了兩把,正要起身,這時候後面傳來跑動的腳步聲,絲毫不掩飾。

    “雲升。”他回頭叫了聲。

    “躲這兒幹嘛呢?”雲升笑着,大大咧咧摟住他的脖子,“剛纔重哥下山買了很大一袋鐵皮石斛,說是好東西,花了不少錢,正到處給人發呢,還要我給你也帶了一份。我去你房間沒找着人,哪知道你躲這兒呢,下午也沒看見你,你該不會躲在這兒一下午了吧?”

    俞延失笑:“哪有的事,我下午帶八儀去城區玩了,纔回來不久,剛纔在這兒看風景。”

    雲升“咦”了聲,摩挲着下巴,看着他,也不回話。

    俞延被他盯得發毛,忍不住問,“我臉上有東西?”

    “是少了個東西,兄弟。”雲升說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沒發現你自打上來後都沒再戴過眼鏡兒了嗎?你受得了?怎麼不趁着下山的機會去配一副新的呢?”

    俞延愣住了。

    因爲天生遠視病的緣故,他其實很容易用眼疲勞,時常會流淚發言,嚴重時更會引起視神經疼痛,連帶着頭也會跟着疼,平常幾乎離不了眼鏡。

    可自從這次下井任務結束後……他發現即使不需要眼鏡,那些令人難受的症狀也沒再出現了。

    毫無疑問,是禁術引起的身體變化。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雲升在他眼前揮揮手,“喂喂,問你話呢,怎麼不出聲?”

    毫無徵兆地,俞延突然笑出了聲,像是想起什麼高興事,他笑得很開心,就連雲升都被這莫名其妙的笑聲影響了,忍不住錘了他一下,笑罵:“發神經呢,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有啥喜事說出來讓我也樂樂。”

    “沒什麼,突然想起來下午給你帶了點零食特產回來,忘記給你了。”

    俞延止住笑聲,臉上仍掛着笑意,他將那朵枯萎的藍花楹放在一旁的石頭上,隨即轉身摟住了好友的肩膀。

    “走,先回去吧。”

    ————

    葉峽單手搬了把摺椅走出房間,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見他打着石膏的手,紛紛要幫忙,都被他笑着婉拒了。

    他找了處視野開闊的空地,放下摺椅坐好,開始靜待“霞映金山”的奇景。

    因爲孫主家去世,葉鳴九突然離開,他也是匆忙趕過來接手這裏的事宜。雖然一直都知道這片地區因爲氣候和地勢的特殊盛產美景,但在此之前,他都沒什麼閒情逸致來欣賞。

    直到今天經過檢查,身體機能基本恢復後,他纔想着有空過來,一睹這大好風光。

    隨着晚霞風起雲涌般擴散,原本冰冷潔白的雪山覆蓋上大片濃豔的橙紅光芒,濃烈得像是團熊熊燃燒的火。

    他聽當地人說過,無論是日照還是晚霞,這種“金山”雪景都是隨機出現,碰上了就是運氣,寓意近期內都是好運連連。

    葉峽覺得這種說法無非是討個口彩,好不好運的無所謂,能欣賞到美景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一隻白淨細長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隨着主人的動作輕輕旋轉。

    突如起來的觸感讓葉峽身體一頓,他微微側過臉,那人從後面走到身前,猝不及防撞進他眼裏。

    “喫獨食呢,這麼美的景也不叫上大家一起看,一個人偷摸着跑這兒來。”

    景姝放任自己多看了會兒被染得透紅的雪山,這才轉過頭去看椅子上的男人。她瞳色偏淡,這時在夕暉的映襯下更是泛着金棕的顏色,如同流動的琥珀。

    葉峽有一瞬間忘了說話,之前那股奇怪的、充盈飽脹的情緒突然又漫了出來。

    他還沒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感覺,這時候年輕男孩也突然跳了出來,大聲喊道:“哥!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說完就將東西塞進了他手裏,看向他的眼神滿是求表揚。

    葉峽一低頭,手裏多了個眼鏡盒,他一打開,是自己下井時摔裂的那副眼鏡。他試着戴上,眼前的一切驟然清晰,就連鏡框因撞擊而產生的細微扭曲也被修復了。

    “配得挺合適的,你知道我近視度數?”他問。

    “哥,我跟你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這點小事都不記得。”景殊行不滿道。

    “好孩子,”葉峽摸了摸他的頭,“花了不少錢吧?我等下轉給你。”

    “哥!你不用這麼客氣!”景殊行說着指向一旁的女人,“都是我姐出的錢的,她的便宜不佔白不佔,你就收下吧。”

    “臭小子!”景姝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個暴慄,“當着我面還敢說這話呢?到底誰纔是你親姐?”

    “我最近的確很需要眼鏡,你有心了。”葉峽溫聲道謝,“等下我會把錢……”

    “哎哎哎!別!”景姝忙擺手,“我還就不差這點錢,你要是真想報答我,不如……她說着俯下身,一張明豔靚麗的臉蛋忽地湊到他跟前。

    “也給我送個禮物唄~”

    她是故意的,葉峽在心裏想。可很奇怪,他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心裏好像也並不反感。

    他正要應下,一陣沉重但匆忙的腳步聲經過他們,在即將離開時又匆忙頓住了。

    “喲!景姝……還有殊行也在這兒呢,快快快!趕緊的,過來搭把手!”

    葉千重兩手提着滿滿當當的藥材,下午去城區一趟,好說歹說才讓司機開到了半山腰,自己只得提着兩大袋東西走上來,正想着找幫手呢就看見這倆姐弟,還真是打瞌睡就有枕頭。

    景姝強忍住踹他的衝動,走過去在袋子裏薅了兩把,“你沒毛病吧?下山買這些螺螄殼?”

    “什麼螺螄殼!你有點眼力見行不行?”葉千重忍不住吐槽發小,“這是鐵皮石斛!這玩意兒金貴着呢,我買這麼些還不是爲了給你們每人都送點。”

    “喲,那可真是謝謝你。”景姝撇開手嫌棄道,“這玩意兒我不要,你自己提上去給九哥他們送過去吧,別想着我幫忙。”

    “行,我不求你。”葉千重說着,眼光忽地落到不遠處的斯文男人身上,他目光在兩人間逡巡了片刻,露出一個壞笑,“我找峽哥幫忙去。”

    說完也不等景姝反應,徑自走過去,“峽哥,你看看,給你也準備了一份。”

    葉峽從袋子裏揀起一小塊,藉着外面的光亮看了看,“品相不錯,是好東西,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笑道。

    “殊行,你等下幫我把摺椅收着帶回來,我先跟你千重哥上去一趟。”說着,就要去接葉千重手裏的貨。

    一個人影上前擠開他,奪過一袋藥材拎在手裏。

    “病號就別逞能了,老老實實坐在這兒看風景吧。”景姝沒好氣說完,見發小還在暗笑,終於在走到拐角處看不見的地方,踹了葉千重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