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把使徒戰爭玩成了戀愛遊戲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的終末
    “阿乘!接住!”景容朝後拋出那根像刀一樣的肋骨。

    景乘瞬間起跳接過,在半空中飛速旋身,這一刻他的神情甚至變得有些猙獰,他高高舉起手臂,用盡全身力氣劈向被印火包裹的青年,劈向他的眉心。

    肋骨尖端輕而易舉扎進眉心的縫隙,很快,青年發出淒厲的叫喊,臨時製成的黑骸一分爲二,慄發青年忽地從這具身體裏被彈出來,不住往後退,栽倒在水裏。

    “殿下?”葉羌愣愣地叫了聲,忽然發瘋一樣朝身體跑去。

    失去了他的主宰,黑骸瞬間只剩下一具空殼,俞延見狀,背後突突生出十數條骨枝,在葉羌試圖奪回黑骸前,將空殼死死地釘在地上。

    察覺他的目標,景容和景乘迅速調整方向,一左一右奔向他,咒語和符篆同時從兩人手中發出。

    祕術的威壓打在身上,肉體發出沉悶的一聲響,他們看見慄發青年的身體頓了頓,有血從他嘴角溢出,但仍未能阻止他的腳步,他抓住黑骸的手臂,狠狠地朝某個方向拖去。

    俞延緊趕幾步,伸出更多的骨枝扯住空殼,不讓他帶走,拉扯間,他忽地看見這具跟慄發青年一模一樣的臉消失了,只剩下疤痕遍佈,胡亂用繃帶纏住的臉。

    俞延愣了愣,意識到這纔是這具身體原本的樣子,是使徒鴉犀的臉。

    這是不是說明,人造的黑骸已經被他分解了?

    景乘沒給慄發青年逃跑的機會,手握肋骨刀重新紮向他,這時他忽地看見葉羌懷抱的身體眼中忽地泛起一絲金色,他手一揮,背後的空間瞬間出現扭曲的螺旋,他們的身體很快被吸納其中。

    他們……消失了。

    地下水澤瞬間陷入死一樣的安靜。

    一張透明的東西飄落到水面上,泛起輕輕的波紋。俞延一低頭,趁骨枝回收的間隙,悄無聲息地將他拾取過來。

    “解決了嗎?”他們聽見男人虛弱的聲音。

    三人同時回頭,葉千重正靠在石壁邊緣,他的肢體怪異地扭曲着,癒合力在他身上已經徹底失效,枯腸吟骨帶來的加強已經到了盡頭,反噬的效果正在逐漸顯現。

    他眼周暴起青筋,瞳仁亮得驚人,卻直直地看着某個地方,完全失了焦距。俞延心裏一驚,叫了聲“重哥”,又對他揮了揮手,他發現男人毫無反應。

    他看不見了,也即將要聽不見了。

    景乘走過去,扶住他緩慢下滑的軀幹,“都解決了。”他說。

    “他……他……也解決了嗎?”

    景乘回望了兩人一眼,不知道該不該怎麼把徐先生脫離黑骸又突然消失的情況如實轉告這位即將油盡燈枯的男人。

    俞延已經慌了,趟着水手忙腳亂地跑過來,而景容只是站在原地,對他搖了搖頭。

    “您放心,都解決了。”景乘輕聲說。

    “那就好……”葉千重笑了笑,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那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不,重哥!重哥!”俞延忽然抓住他的手,聲音急得發顫,“你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我們已經毀了黑骸了!我帶你去找回祿!他上次都能把你從後遺症裏救回來,這次一定也可以!”

    白骨一樣的手掌按住了年輕男孩的肩膀,俞延止了聲,愣愣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俞延……”男人的聲音虛弱得幾乎無以爲繼,“我的身後事,別忘了給我做……”

    葉千重沒能說完話,他發亮的瞳光熄滅了,身體搖了搖,仰天倒向水中,景乘很快從水裏撈起他,可無論怎麼扶,男人都沒能再站起來,他的身體已經不存在任何生命跡象。

    俞延只覺得渾身發涼,他想跟景乘一樣去扶着男人,可手腳像是不聽使喚了似的,短短的幾步路他就摔了三次,渾身淋了個透溼,他想說點什麼,一開口,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淌。

    他沒法想象即將面對的事,光是腦子裏思考火化重哥,以及回到祖廟後孫休姐可能會有的反應,他都覺得自己像是塊被人從裏到外打得粉碎的石膏,完全沒有了重新拼湊出自己的勇氣。

    景乘沒有再動,扶着葉千重的身體,只是沉默。

    俞延站在原地,默默地擦着眼淚,什麼話都說不出。這樣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大腦都已經糊成了一團漿糊,這時有人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片模糊的視野中,他看見青年微微俯下身,與他視線平齊。

    “別哭了,照顧好你自己。”景容說着話,他臉色白得嚇人,冷汗止不住往下滴落,明顯正遭受着後遺症的反噬。

    “先把枯腸吟骨關了,”一直沉默的景乘也開口,他腿部反轉的關節已經復原,瞳光消失,面容比之前還沒有精神,彷彿下一秒就會暈倒在這裏,“你是我們中開啓程度最低的,別像我們一樣,倒……”

    他沒說完,扶着葉千重的身體忽地栽進水裏。

    俞延愣住了,已經顧不上傷心,胡亂地擦乾眼淚,拉起兩名成年男子的身體就往岸邊跑。景容咳嗽兩聲也忙過來搭手,兩人連拖帶拽地將他們挪動到淺水區。

    剛放下他們,景容又捂着嘴重重地咳嗽兩聲,他攤開手掌,經過一夜的鏖戰,長夜即將結束,就連這最深處的地下水澤,也被些微的天光透了進來。

    他清楚地看見了手掌上的血跡。

    “俞延,”他面向半跪在地的年輕男孩,“把枯腸吟骨關了,我幫你上去。”

    “不。”俞延搖頭,“我如果關了,也會受到後遺症反噬,到時候就真的沒人救你們了。”

    “你要救我們?”景容眼瞳微微睜大。

    俞延深吸一口氣,搬起葉千重用身體支撐着他,“看你們死在這兒,我接受不了。”他按住脈搏處的印紋,很快召喚出八儀。

    隨着血紅的印紋閃過,紅衣少女忽地墜地,原本欣喜的表情在看見俞延淡金的眼睛後驚訝不已。

    “八儀,幫幫我。”他聲音嘶啞,帶着懇求,“幫我救救他們。”

    這是八儀第一次看見他這麼茫然無措的樣子,幾乎是馬上就答應下來。“主公需要我怎麼做?”

    景容察覺他的意圖,“你應該也發現了,我們幾個修習了共同的禁術,已經異化成了類似使徒的構造,即使你是八儀的主公,她對你也發揮不了治療權能,更別說幫你治療他們。”

    “我知道,”俞延道,“我沒這個想法,我只是想和八儀一起帶他們上去。”

    景容笑容慘淡,“沒用的,俞小兄弟,我們的狀態已經瀕死,你的所作所爲都沒意義。”

    俞延搖了搖頭,“總好過眼睜睜看着你們死。”

    他說完就和八儀背起他們,一步步朝水流斷層下方走去,景容靜靜地看着他們的背影,在八儀即將背起景乘攀上去時,他叫住了他們。

    “俞小兄弟。”

    他又咳嗽了兩聲,將沾有咳血的手掌放在水中洗乾淨。“我想……我或許有辦法能試試。”

    “什麼辦法?”俞延連忙趟着水跌跌撞撞跑過來,“你告訴我怎麼做?我能做什麼?”

    景容注視着他一直未曾熄滅的瞳光,“你願意相信我?”他忽然問。

    畢竟如果不是他,俞延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

    俞延讀出了他的意思,“談不上信任,”他道,“我只是想救他們,你有辦法,我願意試。”

    “好。”景容忽然道,應得乾脆而鄭重。

    俞延心頭忽地泛起奇怪的感覺,自他們見面以來,景容給他的印象並不算好。說起來他其實並不是討人厭的長相,眉眼少見地溫馴又憂鬱,彷彿心中藏着許多化不開的愁緒。俞延不喜歡和這種類型的男性結交,事實證明,景容也的確是個優柔寡斷,意志不定的人。

    可在剛剛他說出這個“好”字時,俞延忽然覺得,他是在下極爲重要的決心。

    鄭重得……像是要完成人生中的最後一件事。

    “景……”

    景容伸出手指,輕輕地按向他的太陽穴,這一瞬間,俞延眼中的瞳光瞬間熄滅,他自己並不知道,只是覺得眼周的脹痛忽地消失了,頭腦前所未有的混沌和疲憊,他控制不住自己,朝一旁倒去。

    在閉上眼的模糊間隙,他看見八儀焦急地奔向他,同時也看見了景容那邊一閃而逝的,五彩流金的細微光芒。

    ……

    天色大亮,籠罩了界北好幾天的冷空氣一夜之間消了個乾淨,地面溫度徹底回覆到北方夏季的正常溫度。

    清晨明亮的陽光照射大地,穿過溶洞黑漆漆的洞口,地下河水面折射出七彩的光暈,在尖尖的鐘乳石上投影出波動的色彩。

    四周靜得出奇,凝結的汽水聚集在石壁表面,順着鐘乳石的尖端一滴滴落在水面,咚咚有聲。

    俞延動了動,只覺得眼皮分外地麻癢,他緩緩擡起手指,夜裏的記憶瞬間涌進腦海裏,他幾乎是馬上坐起身,朝四周看去。

    他的不遠處正躺着兩個人,俞延很快就辨認出是葉千重和景乘,他愣了愣,手忙腳亂地爬過去,本想扶他們起來,卻發現觸手的地方一片溫熱。

    他徹底愣住了。

    重哥和景乘哥……是得救了?

    他沒急着高興,又站起身裏裏外外找了一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景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