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血色黎明 >第一部 水與火 第三章 禍福無門 五
    五

    堡壘裏,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不知隱藏在牆角何處的蛐蛐又開始“瞿瞿”地叫了起來。

    霍克和洛浩雄從護牆上跳下了來,看了看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強盜屍體,洛浩雄還覺得不解恨,又狠狠地踹了旁邊一具屍體一腳,“呸”地朝屍體上吐了一口唾沫,兩人這才進了塔樓,卻見凱米爾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抱着那個被嚇昏了的女孩,一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臉,“小朋友,醒醒,醒醒!”

    洛浩雄一見連忙也在椅子前邊蹲了下去,“小妹妹,小妹妹”地叫着,霍克看她猶然滿面淚痕夾雜着灰塵,幾乎成了一張大花臉,便去臉盆架那邊拿了一條手巾在水裏搓洗了一下,擰乾水走了過來,彎腰用手巾輕輕地替她擦去臉上的灰塵。

    許久,那女孩終於悠悠地睜開了眼睛,一看到他們就趕緊從凱米爾的懷裏滑了出來,驚恐地直往後退縮着,“別……別殺我,我……我什麼都……都願意做……”

    聽着她稚嫩的聲音,凱米爾和霍克不由得眼圈都紅了,牙根都恨得直癢癢的——他們明白,從孩子嘴裏說出的這話,意味着那幫滿嘴噴糞狗彘不食的東西,這一路上都在孩子的面前噴了些什麼樣的狗糞,小姑娘又經受了什麼樣的恐嚇……

    “別害怕,”霍克連忙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雙手抓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輕聲安慰道,“沒事了,你沒事了,那些壞蛋全都死了!”

    那女孩不相信似地看着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看這地上的屍體,”洛浩雄在一旁挺自豪地說,“我們把他們全乾掉了!”

    那女孩扭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兩具強盜屍體,唬得連忙往他身邊靠了靠,“你們是誰?”

    “我們是過路的,”霍克連忙把話接了過去,“等天一亮就送你回家好嗎?”

    女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洛浩雄,畏畏縮縮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霍克,看來你還挺有孩子緣的,她就交給你來照顧吧。浩雄,你說話也悠着點,別把小妹妹嚇着了。”凱米爾站了起來,“我去外邊看看還有沒有會喘氣的。”

    凱米爾出了塔樓的門,深深地吸了口氣,掃了一眼院子裏橫七豎八地躺着的那些強盜的屍體,走到那匹還在不時地噴着響鼻的馬旁邊摸了摸馬的脖子,又摸了摸馬背上馱着的幾個大口袋,知道連馬帶東西都是這幫強盜剛從農場裏搶來的。

    他把馬牽到馬廄裏拴好,卻發現旁邊居然還有個傢伙雙手捂着肚子在驚恐地看着他,他頓時像一頭髮怒的獵豹一把將他拎了起來,“說!你們有沒有碰過那女孩?”

    “沒……沒……”那強盜驚恐萬狀地看着他,“她是……在……在路邊的樹叢裏抓……抓到的,頭……頭兒說等……等回來再……再……”

    凱米爾狠狠地把他往地上一摔,毫不猶豫地拔劍一劍插進了他的胸膛!

    好半晌,他才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這纔想起自己在憤怒之餘卻忘了問孩子的父母是不是還活着。他搖了搖頭,把劍拔了出來,在屍體上擦去血跡插回鞘中,打開院門來到後邊的隱蔽處,把他們的三匹馬也都牽到了馬廄裏拴好,拿過一大堆已經切好的乾草撒到它們面前的食槽裏,又撒上幾大勺子麥麩,往水槽里加滿了水,然後把大門重新關上,又動手把那些強盜的屍體都拖過去扔進了井裏,這才重新進了塔樓。

    晨光堡壘自此後便被徹底廢棄了,任是那些道路劫匪、荒野法師都不願在這駐足,因爲在此後的日子裏,那井裏始終都瀰漫着一股無法消除的濃濃的屍臭味,聞着就令人噁心想吐,那井水也根本沒法飲用了。

    霍克見他進來便問道,“你到哪去了,院子裏都不見人。”

    “咱們的馬得牽回來啊,孩子呢?”

    “我讓浩雄帶她去睡覺了。”霍克笑道,“看來她還是跟浩雄說得來,沒多大工夫就寸步不離地粘着他了,我反而成了多餘的。”

    “畢竟都是孩子嘛,那他這回算是真的過了一把當哥哥的癮了,他一直都想有個妹妹呢,老說妹妹比弟弟乖。”凱米爾也笑道,“她還能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說她們家在離這裏幾十裏地的洗馬河城外邊的農場,當時她正在農場後邊的樹林裏玩,剛回來就看到這夥強盜闖進了她們家的農場,燒了他們家的房子,還殺了一個農場的工人,她嚇得趕緊躲進了旁邊的樹叢中,沒想到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她父母呢?”

    “她說那幫強盜搶劫農場的時候,沒看到她的父母,不知道他們到哪去了。”

    “但願她父母沒事。”凱米爾關切地看着他,“這幾天你可是受驚不小,這天都快亮了,趕緊去眯一會吧,天一亮我們又得趕路了。”

    “那你呢?”

    “我還有點小事,忙完了就睡。”

    “那好,我也真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一會。”霍克看着他說,“你也夠累的了,也要抓緊時間休息一會。”

    “我有數!”

    凱米爾看着他上了樓,便來到了餐廳裏,將那女子從牆邊拉了起來,打開了她頸上的頸銬,把她推到餐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取出塞在她嘴裏的抹布,然後拿了一大杯水送到了她的嘴邊,“算你走運,在我們這裏,就算是罪在不赦的犯人也只有死罪沒有忍飢挨渴的罪,喝吧!”

    那女子恨恨地看着他就是不張嘴,他卻非但不惱,反而把杯子端到嘴邊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脣說,“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我們那兒,這一大杯甜絲絲、冰爽爽、透心涼的水可比七十萬金幣值錢多了!”

    那女子看着他那模樣,忍不住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凱米爾又把杯子送到她嘴邊,“說吧,你到底是喝還是不喝?”

    那女子這才張開了嘴,一口氣就把一大杯水都喝了下去。

    “我說你可真夠可以的,死要面子活受罪,這渴得喉嚨都冒煙了的滋味很好受嗎?”凱米爾把杯子一扔,說,“說吧,想喫點什麼?”

    那女子扭頭看了看桌子又回頭看着他,還是抿着嘴一聲不吭。

    “那麼看着我幹嗎,想咬我幾口?聽說人肉是酸的,你就不怕倒了牙?”凱米爾看着她那倔強樣不禁笑道,“我呢,追捕逃犯逮的犯人也不算少了,可我從不幹虐待俘虜那種下三濫的事,想喫什麼儘管說。”

    那女子依然沒吭聲,眼睛卻瞄向桌子上的一塊牛肉。

    “笨!想喫肉你就直說嘛,難道面子還能比肚子更重要?”

    凱米爾耐心地喂她吃了一塊肉又喝了一碗蔬菜湯,便推着她來到了那個強盜頭目的房間,把她推到了牀上,那女子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想幹嗎?”

    “放心啦,咱從不幹那種趁人之危招人詛咒的事,這是爲了你的安全。現在沒有老想着要‘收拾’你的人了,你就安安心心睡你的安穩覺吧!”

    凱米爾把她放到牀上躺好,將她的手腳重新綁好,又找了一塊布把她的嘴也綁上,拉過毯子替她蓋上,這才轉身把房間裏的幾個箱子都重新檢查了一遍,從裏邊挑選了幾件大概是他們從商隊搶來的商人服飾和一件熊皮短褂,然後又來到院子裏四下裏看了一下,把晾在架子上的所有獸皮都收了起來,隨後一頭便鑽進了鐵匠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