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血色黎明 >第一部 水與火 第三章 禍福無門 九
    九

    一踏上進城的大橋,霍克和洛浩雄就開始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城門口的城牆上建着個巨大的鐘樓,上面懸掛着一口巨大的銅鐘,兩邊的炮樓上配備的竟然是重型弩炮,虎視眈眈地緊盯着這條唯一的進城通道。這裏的守衛武器裝備也是相當精良,一個個神情緊繃不苟言笑,雖然沒有像戒嚴那樣檢查每一個進城的人,卻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那眼神盯得人脊背上直髮麻,完全是一副嚴陣以待的陣勢。

    在橋頭的哨樓外,一個隊長模樣的守衛伸手攔住了他們,一聲不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凱米爾和霍克好一會,又圍着那幾匹馬慢慢地轉了一圈。

    凱米爾和霍克見此情形,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一顆心頓時忐忑起來,腦子裏卻在急速地轉動着,誰都沒想到在第一關就遇上了意外中的意外。如果那隊長對馬背上馱着的東西產生了懷疑,要求他們打開檢查的話,整個事情恐怕馬上就會失去控制,那後果將不堪設想,凱米爾甚至開始後悔當時考慮不周,爲什麼要帶上那個女子了。

    然而,事情已經到此份上,他們就是把腸子悔青了也無濟於事,凱米爾只得趕緊摸出一個錢包悄悄地塞到那隊長手裏,不料那隊長沒等他開口便推開了他的手,似乎滿腹狐疑地看着他,看得他心裏直發毛,一隻手甚至暗暗地握緊了劍柄。

    “萬物皆於我,”那隊長突然似若自言自語般沒頭沒腦地蹦出了一句話。

    凱米爾不解其意,看了看霍克又看了看洛浩雄,一時間竟然愣在了那兒,霍克突然想起伊艾拉的那張紙條上的那句話,連忙把話接了過來,“萬事皆可期!”

    那隊長又看了他們一眼,便擺了擺手讓他們走了,凱米爾和霍克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脊背上的衣服早讓冷汗溼透了。

    洗馬河城裏的建築是各種風格的大雜燴,光從這點上也能看出這個城市曾經經歷過的滄桑,城市中心區域的主要街道雖然還算齊整,兩邊卻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販和各種耍把戲的攤子,形形色色的人羣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孩子們成羣結隊地在人羣中鑽來鑽去,有的還不時順手從攤子上拿點東西轉身就跑,惹得惱怒的攤主拔腿狂追,引得人羣的好一陣騷動。

    在來來往往的人羣中,有牽着馬的牽着驢子和騾子的,有牽着駱駝的,甚至還有牽着如驢子般大小、背上還備着鞍座馱着貨物,大概沒人能叫得出名字的各種奇形怪狀的奇特生物的,而這裏的人們似乎也是見怪不驚了。在一個廣場上,甚至還有搭起臺子公開叫賣奴隸的,旁邊的守衛也是不聞不問,看來在這裏販賣奴隸還是一種合法行爲。

    凱米爾牽着馬走在最前邊,因爲馬背上還馱着個裝着個大活人的口袋,一路過來不得不格外的小心,儘量避免碰擦到人,以免引起人們的注意。洛浩雄緊跟在他後邊,儘管免不了還是會好奇地東張西望,腳下卻是絲毫不敢鬆懈,霍克走在最後,雖然沒有了剛進城時的那種壓迫感,卻莫名地多了一種被人監視着的感覺,令人渾身都不自在。

    “你說那隊長到底是什麼意思?對暗號?”

    “是啊,他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伊艾拉跟我們說的話?”

    城門口那陡起陡落的一幕,雖說有驚無險,卻弄得凱米爾和霍克如墜五里霧中百思不得其解,洛浩雄就更是一頭霧水卻不敢問了。

    “別多想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凱米爾打破腦袋也想不通其中曲折,便擺了擺手說,“咱們還是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吧!”

    在前面一個小廣場的一角,幾個流浪歌手正在邊彈邊唱着,旁邊圍着不少觀衆,一曲終了,廣場上響起了一片掌聲,接着便聽人羣中一個聲音大聲說道,“唱得不錯,會唱《黑暗將臨》嗎?”

    “會,”那歌手的聲音卻有點猶疑,“不過先生,這首歌有點……”

    “就是要聽它,我出一百金幣!”另外那個聲音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隨之便是一個錢袋子落入地上的錢盤子裏的聲音。

    “既然先生喜歡,我們遵命就是。”

    凱米爾突然覺得渾身莫名一凜,便在廣場邊上停下了腳步,霍克問道,“怎麼了?”

    “據說這首歌說的是一個跟阿姆神殿一樣古老的末日預言,可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傳了,這裏怎麼還有人會唱?那人爲什麼偏要出好幾倍的錢來點它?”凱米爾打量着四周,滿腹疑竇地說,“我們就聽聽它到底說的什麼吧。”

    說話間,那幾位歌手清了清喉嚨,已經開始彈唱起來——

    黑暗將臨長夜將至

    遠古預言一個不滅的詛咒——

    當信仰崩塌力量沉沒

    沉睡之樹甦醒黑翼鋪展

    山呼海嘯天崩地裂

    妖孽橫行災連禍接

    一個聲音在咆哮着——

    我回來了!

    山川河流在鐵蹄下顫抖

    天空和大地在血與火中燃燒

    亡靈大軍血洗大地

    生靈萬物在黑暗中哀嚎

    世界毀滅者駕風歸來

    末日審判就是復仇的怒火

    哦,黑暗將臨長夜將至

    遠古預言一個不滅的詛咒……

    那幾個歌手還沒唱完,周圍的人羣就已經陸陸續續走開了,廣場上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難怪它會失傳了,”霍克說,“這歌聽着怎麼那麼令人絕望?”

    “大家都警覺點,我們今天真是白日撞鬼了,我總感覺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們,這歌好像就是唱給我們聽的。”凱米爾用力晃了晃腦袋說,“走吧,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下,不管他是人是鬼總要現身的,到時候再隨機應變罷。”

    他們三個人沒走出幾步,忽聽廣場上傳來一陣喧譁,回頭看去,那幾個流浪歌手卻已經沒了蹤影,凱米爾和霍克瞪大了眼睛相互看了看,雖說都沒吭聲,心裏卻是一陣陣的發毛,只能提溜着一顆心,時刻留意着周圍的動靜,牽着馬小心翼翼地穿過擁擠的人羣,拐進了一條破舊的小街,一直來到緊靠着城牆的一條小巷裏一家偏僻的小客棧門前才停了一下,然後又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又重新折回來到了客棧門前。

    這是一家叫做“客來歡”的毫不起眼的小客棧,一個店夥計聽到外面的人聲,便連忙從店堂裏快步走了出來,“各位大人快請進,小店是洗馬河城裏最安靜的客棧了,還備有上好的酒水,準保您滿意!”

    凱米爾看了看那夥計,把繮繩遞給洛浩雄,又到屋子後邊轉了一圈。儘管他對這一帶地方其實早已瞭如指掌,但依然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畢竟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可以說走就走的獨行俠了。

    周圍的一切都還是那麼熟悉,好幾年了,這裏什麼都沒變,只是城牆上那塊坍塌的地方坍塌得越發的厲害了,身手稍微敏捷點的人,要想避開城門口守衛的盤查,從這裏進出並不是什麼難事。

    凱米爾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這城牆外邊是一片棲息着各種兇猛的爬蟲類食肉生物,即便是高手都輕易不敢涉足的沼澤地,被人們稱爲“死亡沼澤”,大概這就是郡守不願掏錢修復城牆的原因。

    看來大多數的當權者都喜歡做表面文章,卻對真正的威脅視而不見,因爲他清楚地知道,其實在城牆腳下就有一條極隱祕的小道可以避開那些兇猛的冷血生物,直達對面的小山坡,這也是他每次到洗馬河城都會選擇這家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客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