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血色黎明 >第一部 水與火 第五章 意外之旅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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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倆在崎嶇的山道走了一陣,霍克便又憋不住了,“你有幾分把握能打敗那豹隼?”

    “說實話,半分都沒有。”凱米爾搖了搖頭,“你沒見過豹隼,翅膀展開來足有大族長住的那屋子那麼大,別的都且不說,光那翅膀扇動時颳起的風就足夠把我們都搧回月河去了!”

    “那你也敢答應?”

    “不答應又能怎麼樣,蚱蜢死到臨頭還會蹦上幾蹦呢,至少咱們這會還是活蹦亂跳的。”凱米爾笑了笑,“好了,趕緊趕路,試試那個輕足術吧!”

    兩人施起輕足術,果然便覺得身子輕巧了許多,腳下輕輕一使勁便覺得耳邊生風竄出去老遠,走在這陡峭的山坡上也如履平地,比騎馬快多了。

    霍克加快腳步追上凱米爾,“太棒了,你是怎麼知道他會這法術的?”

    “其實這是很久以前聽我義父說起過,這麼多年早就忘了,我也是看到他戴的護符才突然想起來的。”凱米爾一邊加速一邊說,“你看這山路,如果帶馬那就是個累贅,而且從地圖上看從這到那兒走直線至少都得兩天,再彎來繞去的就更不知得多少天了,咱們耽擱不起啊!”

    “真是服了你了,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霍克嘟囔道。

    “不笑難道還哭不成,哭能把權杖哭回來嗎?”凱米爾回頭瞥了他一眼,“別廢話了,快走吧!”

    大山裏的路,果然是望山跑死馬。

    從地圖上看大約只需要兩天的路程,凱米爾和霍克即使藉着輕足術和騰雲術也已經走了兩天,那蜿延伸展的崎嶇山道卻依然長得似乎沒有盡頭,有時看着對面的崖壁近得幾乎都能跳過去,可繞來繞去的卻得走上半天。

    眼見得天色又漸漸暗了下來,凱米爾和霍克只好在一片崖壁底下找了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弄了些木柴把營火升了起來,用匕首把肉切成小塊,用樹枝串着在火堆上邊烤邊喫邊聊着。

    大山裏的夜晚,寧靜而神祕,山風撫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不時地傳來的一兩聲婉囀的鳥啼,還有此起彼伏的蛙叫蟲鳴,反而更增添了幾分靜謐。

    “哎,你以前在荒野中過夜過嗎?”

    “有啊,那還更慘,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不害怕嗎?”

    “說不怕那是假的,可是身邊要是躺着幾個陌生人更害怕。”

    “爲什麼?”

    “因爲你不知道會不會在睡夢中被人抹了脖子拋屍荒野。”

    “我感覺吧,更恐怖的還是你睡在家裏,卻不知道會不會在睡夢中被你最熟悉、最親密的人割了喉嚨。”

    凱米爾擡起頭盯着他,“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我會在那神殿裏,跟我身邊那些最熟悉的人有關。”

    “爲什麼會這麼想?”

    “我只是覺得,跟你在一起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安全感……在你身邊,總是讓我感到很……安心……”霍克搖了搖頭,“很奇怪,不是嗎,難道我以前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

    “你想起什麼了?”

    “剛開始時,我拼命想弄清我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在那座神殿裏,可最近一段時間,只要我一想到這些,就會有一種恐懼感油然而生,好像我的經歷中有什麼可怕的祕密在等着我,”霍克微微地搖搖頭,“這種恐懼感在拼命地阻止着我的記憶……”

    “那就先拋開它,就想想我們怎麼才能從那個怪物手中取回權杖。”凱米爾心裏猛地一顫,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浩雄他們還在他們手中,狂人族是不會挾持着人質和你談條件的,一旦感覺到威脅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人質,然後跟你玩命。”

    “你是說,如果我們拿不回權杖,就不可能救出浩雄他們?”

    “是!所以我們現在要想的就是兩點:活着,取回權杖。”

    “你不是說我們無法打敗豹隼嗎?”

    “我這一路上都在想着怎樣才能打敗它,結果卻發現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是死路一條,別說是就憑咱們倆,就是再來一個中隊的人都未必能戰勝它。”

    “那怎麼辦?”

    “就在幾乎絕望的時候,我突然發覺自己是不是把目的弄錯了,我們是來取回權杖的,爲什麼非要想着去殺死它呢?這樣一想我便豁然開朗,其實我們還是有很多辦法可以試試的,比如說它爲什麼要搶走狂人族的權杖?”

    “對啊!”霍克一下子興奮起來,“你這腦瓜子果然與衆不同!”

    “不是我腦子有多好使,而是我們從一開始就犯了絕大多數人都會犯的錯誤,把目的跟手段混淆到一起了。人往往就是這樣,開始的時候目的是很明確的,但在行動的時候卻往往把手段當成了目的,結果把自己逼進了死衚衕。”凱米爾往火堆裏添了幾塊木柴,“我們的命不只是我們自己的,身後還有長原郡的百萬蒼生,所以我們要考慮的不僅是如何達成目的,還得好好活下去。喫飽了就先好好睡一覺,保持體力,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在等着我們呢。”

    霍克看着他說,“真怪,這會兒看你怎麼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凱米爾一愣,“什麼感覺?”

    “好像你……”霍克說了半句又把話嚥了回去,“算了,不說了,再說下去你又要惱了。”

    “說話留半句,你也跟我吊胃口?”凱米爾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信不信我把你的耳朵擰下來?”

    “哎喲!耳朵,我的耳朵,你快放手!”霍克連忙用手護着耳朵叫道,“我說,我說!”

    凱米爾放開了手,“快說!”

    “這麼長時間了,我還從來沒看到過你有這麼安靜的時候,”霍克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這會兒看你……怎麼看都感覺你身上還透露着一種……陰柔之美,不像是個男人該有的……”

    “你纔不像個男人呢!”

    凱米爾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幸虧在夜裏看不清他的臉色,愣好一會才站起身把他拉了起來,“別胡思亂想了,去好好睡一覺,這後邊的路還很長呢。”

    “你要是個女孩子,我一定讓領主大人把你嫁給我,讓你一輩子陪着我!”

    霍克拉着他的手站了起來,看着他忽地撂下了一句話,轉身走到鋪蓋前躺了下去,扔下他一個人站在那兒半晌回不過神來。

    月河城。

    多拉格巡視了一圈城防,便來到了下城區的一條街道上,從口袋裏摸出了一袋菸絲,又從腰邊抽出一根小小的煙筒裝了一管煙,藉着裝菸絲點菸的機會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跟蹤之後,便來到了一座屋子前邊,舉手輕輕地叩了叩門。

    門打開了一條縫,屋裏一個半裸的女子探頭朝四周看了看,一把將他拉了進去。

    街道對面一座屋子二樓窗戶的後邊,兩個人正隱藏在陰影裏注視着那邊發生的一切。

    “多拉格隊長幹嗎要偷偷摸摸地給妮珂送喫的?”一個守衛看着厲鐸低聲地說,“要不要通知領主大人或者法師大人?”

    “他照顧妮珂姐姐,應該是出於當初對凱米爾和衆神之子的承諾,可又怕妮珂不領情,就採用了那種辦法,問題在於他那些東西到底從哪來的,咱們的廚房裏可找不到那麼新鮮的東西了。”厲鐸搖了搖頭,“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他可是當年冒死突圍求援,救了月河城的英雄,沒有真憑實據反而會惹火燒身的。”

    “知道那屋子的主人是誰嗎?”過了一會,厲鐸又問道。

    “她叫凱蒂,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單身女子,前幾年那個帕多夫開舞會的時候,她可是舞會上的皇后,結交的都是城裏的名流,跟好幾個男人都有來往。”

    “帕多夫?”厲鐸眉頭一皺,“奇怪,旱災開始的時候她怎麼沒走?”

    “大概是沒地方可去了吧,她可是個花錢如流水的貨。”

    “你對她的情況好像挺熟悉的嘛。”

    “調到特種衛隊之前,我就在這個片區。”

    “多注意她的行蹤,看她現在還跟哪些人來往。”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