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說着，已經關了電視。
而四個老人也反應了過來，婆婆連忙道：“對，對，不看電視了，現在的節目也沒什麼好看的。”
“那我先去做飯了，你們坐一會，也洗手準備喫飯吧。”
李婷說完，便轉身朝着廚房走去。
不過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自己丈夫一眼。
好像剛剛他們所看到的，真的就是一個無聊的電視節目一般。
許華看着妻子如此平靜，心底暗歎一聲。
相戀八年，結婚兩年，兩人在一起已經整整十年了。
他了解妻子，妻子也瞭解他。
所以此刻妻子纔會是這般態度。
無視，便意味着不同意。
許華跟着李婷進了廚房，順手把廚房的玻璃門給關上了。
“老婆，我想跟你說個事。”
李婷並沒有迴應她的話，依舊處理着手中的菜。
但許華這一次忍不住了，伸手把李婷手中的菜都搶了過來，放到了菜板上。
“怎麼了？你要跟我說什麼？還這麼嚴肅？”
李婷笑着看向許華，而後開玩笑道：“怎麼？你出軌了？”
許華聞言頓時哭笑不得：“我出什麼軌啊，我的心都放在你跟孩子身上，怎麼可能出軌？”
李婷笑了笑，卻沒有接話，只是想要繼續去洗菜。
卻被許華給拉住了。
“小婷，你聽我說。”
許華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態，一臉嚴肅道：“二次入伍的通知我也是進門前才收到的，本來還在想怎麼跟你說，不過現在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直接跟你說吧。”
“我想回部隊，而且我必須回部隊。”
“末日級的獸潮，一旦戰爭失敗，到時候就是國破家亡的結局。”
“雖然我知道我就算回去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當兵，並非是武者的第一選擇。
只是許華的天賦，也不支持他成爲自由武者，去獵殺異獸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許華不說話了，因爲他已經把自己的態度完全向妻子表明了。
剩下的，只能由妻子自己接受並理解這件事。
只是原本想象中妻子崩潰，跟他無理取鬧，然後他再安撫妻子的劇情並沒有出現。
恰恰相反，妻子在聽完他這番話之後，只是笑着道：“你出軌了。”
“而且你沒有如你所說，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跟孩子身上。”
“我沒有。”
許華聞言反駁道：“我如果出軌了，我天打……”
許華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李婷給打斷了。
“你出軌的對象，是國家。”
“你愛這個國家，大於愛我們這個家。”
李婷看着許華，一字一句道：“孩子還沒一歲，還只是剛會叫爸爸。”
“你現在上戰場，你告訴我，讓這個家怎麼辦？”
李婷並沒有說不讓許華去，但每句話，都在表達着不想讓他去的意思。
許華知道妻子的擔心是因爲什麼。
不過這種時候，不是計較家與國之間取捨的時候。
“李婷。”
許華第一次叫了妻子的名字。
自結婚之後，他就極爲享受能叫她老婆的感覺，他同樣極爲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可問題在於，沒時間了。
“我愛你，我愛孩子，也愛這個家。”
“可有些東西，是沒辦法做出選擇的。”
“我可以爲了你們付出生命，同樣的，我也可以爲了這個國家付出生命。”
“國家，國在前，而且有國纔有家。”
“沒人去前線，如何能夠守得住這個國？”
“沒了國，何來的家？”
許華的情緒有些許激動，而李婷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不過聽着聽着，李婷的眼中，卻有淚水流出。
她的情緒正在不斷崩潰。
之前看到電視裏的內容，她就已經猜到了許華的決定。
可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會表現得如此淡定，甚至無視了剛剛所看到的東西，來向許華表示反對。
只是無論是她，又或者是許華，都很清楚，這件事不是李婷能夠做主的。
她的反對，在許華的堅持面前，變得毫無作用。
許是清楚知道自己丈夫即將奔赴戰場，李婷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了。
“你總是有你的理由。”
“你說的這些理由我都知道，可是，你讓我跟孩子怎麼辦？”
“如果……到時候你讓我跟孩子怎麼辦啊！”
李婷的情緒崩潰，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即便隔着玻璃門，外面的人也都能清楚聽到。
“唉……”
許華只是長嘆了一聲，卻沒有給李婷答案。
他沒法給，因爲給了，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做到。
“去吧，去吧。”
李婷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止住哭意。
而後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不過等今天下午的飯喫完再走吧，我最後再給你做一頓飯。”
許華很想說這種事情宜早不宜遲，最好能立馬動身，可是看着妻子那哀求的眼神，他還是說不出來這話。
“好，我喫完這頓飯再走。”
許華伸手擦了擦妻子眼角殘餘的淚痕。
想要幫妻子做飯，卻直接被推了出去，根本不給他再插手的機會。
許華也就沒有再強求，出去之後跟四位老人說了一下自己的決定。
如他所預料的那般，對於他這個決定。
兩個父親是同意的，而兩個媽，則是各種表示如果許華去前線了，孩子跟李婷怎麼辦。
她們是堅決不同意的，但許華已經有了決定，自然不是三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這一頓飯喫的氣氛極爲沉悶。
準確地說，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意飯好不好吃了。
所有人都清楚，末日級獸潮到底有多恐怖，尤其是四位老人。
確切地說，許華選擇上戰場，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永遠都回不來。
就連許華那未滿一週歲的孩子，也好似察覺到了飯桌上沉悶的氣氛一般，不再哭鬧，眨着眼睛看着周圍。
一頓晚飯喫完已是七點多。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了下來，許華最終還是起身道：“爸，媽，我要走了。”
四位老人沒說話，倒是李婷站了起來。
“等一下。”
“我給你做了一碗麪條，你喫完再走。”
李婷沒有挽留，而是去廚房，端了一碗麪出來。
不多，只有幾根。
出門的麪條，進門的餃子。
許華沒有多說什麼，接過妻子遞來的碗筷，便猛吃了一口。
只是下一刻，一股鹹意直衝他的腦門，當即便想吐出來。
卻被妻子制止了。
“不許吐！”
“我要讓你記住家裏的味道。”
“想喫好的，等你回來我再給你做。”
李婷說着，眼角的淚水再度流了下來。
許華微微一怔，沒有說話，也沒有把麪條吐出來的意思。
只是默默地將手中這碗麪條都給吃了。
只是喫着喫着，他的眼眶也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