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蕙的轎子一走,昌平侯領着衆人就進去了。
只有江止蕙站在原地,看着隨風飛舞的炮竹碎片,心裏只剩淒涼。
今日她聽到最多的話便是“你大姐姐真有福氣”,可這真的是有福氣嗎?
從此以後,大姐姐只能在那四角天地,再不能出宮一步,甚至是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再見自己的父母和姐妹,只靠着一個老男人的寵幸過日子,這樣的日子是有福氣嗎?
江止蕙正傷春悲秋着,餘光瞥到了一個青色直裰的男子。
“少傑表哥……”
江止蕙歡歡喜喜地走了過去,“少傑表哥也是來送我大姐姐的?”
梁少傑搖頭,“我是見你遲遲沒進府,所以特地出來找你的!”
江止蕙聽了臉上笑意越發明媚,“少傑表哥找我什麼事?”
“阿恣……”
僅兩個字就叫江止蕙收斂了笑容,“三嬸嬸病了,她在攬月院照顧三嬸嬸,竟是都沒來送大姐姐!”
語調帶着怒意和不滿。
“五表妹,你聽我說!”
喊江瑟谷是直喚其小名,到她這裏卻是這樣生分!
江止蕙噘着嘴,不想再搭理梁少傑。
然而梁少傑下一句話,卻叫江止蕙白了臉。
“三舅舅和三舅母在昨晚沒了……”
“什麼?少傑表哥,你莫要胡說八道!”
“我沒胡說,早晨的時候,我已經前去弔唁過了,我聽大廚房的人說,阿恣一天都沒喫東西了,她近來又排斥我,所以想請你過去幫忙勸勸,好歹勸她喫些飯!”
江止蕙心神大亂,腳步匆忙地朝攬月院跑去。
只是,在半道上遇到了紫霞。
“老夫人說請五姑娘去昭泰院!”
江止蕙無奈,只能跟着去了昭泰院。
此時的昭泰院裏已經坐滿了人,這還是江止蕙第一次見侯府的人聚集的這樣齊全。
江止蕙落座之後,一身白衣,頭簪白花的江瑟谷走了進來!
“江瑟谷……”
江止蕙無意識地站起來,剛要上前寬慰,就被江大夫人的輕咳聲制止了!
“既然人都到齊了,這事就不瞞着大家了!”
昌平侯低沉着聲音,將江三爺和江三奶奶過世的事情宣佈了。
衆人一片譁然。
昌平侯重重咳嗽一聲,“喪事三日後再對外宣佈,若是這三日內有人將此事宣揚出去,小心老子要了你們的命!至於旁的,你們看着辦!”
說完,不耐煩地走了!
江老夫人柔聲對江瑟穀道:“阿恣,上祖母這來!”
江瑟谷乖巧上前。
“你莫要怪你祖父,他也傷心,只是你大姐姐纔出門,若是家中此時行喪,難免衝撞天家。”
“阿恣知道,一切都由祖父祖母做主!”
見她不哭不鬧,江老夫人心中詫異,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從震驚中緩過神的江大夫人,看了眼如老僧入定的江二奶奶,又看了眼江老夫人面前,背影有些蕭索的江瑟谷,不由出聲問“母親,那這喪事的一應事物,是不是該準備起來了!還有三弟三弟妹的遺容,也該讓人前來整理,斷不能叫他們失了生前的體面!”
江老夫人的聲音哽咽,沒能說下去。
“母親節哀!”
“母親保住身體!”
江大夫人和江二奶奶齊聲道。
江老夫人用帕子拭淚,然後朝衆人擺擺手,示意衆人都下去!
這時江瑟谷卻出聲道:“祖母,大姐姐走了,她的院子便空了,我想搬到大姐姐的院子裏住!”
江老夫人和江大夫人都愣怔了一下。
江瑟谷又繼續道:“我院子裏的人之前被我遣走了不少,大姐姐入宮又沒能帶走原來伺候的人,大伯母便將這些人賞給我吧!”
江大夫人看了一眼江老夫人才應道:“阿恣願意用她們,自然是好的,若是……”
“阿恣告退!”
沒說完的半句話含在嘴裏的江大夫人,看着江瑟谷連個謝字都沒說,就走了,心裏的同情瞬間化爲烏有!
“行了,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是!”
江大夫人和江二奶奶聯袂走出昭泰院。
江大夫人一把拉住了江二奶奶,“是你?”
江二奶奶抽回自己的手,“紅口白牙的,大嫂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可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能耐!”
“那三弟三弟妹是怎麼死的?”
“三弟是自殺,至於三弟妹……”江二奶奶意有所指道:“早晨我就同大嫂說了,這事啊,元娘知道!”
“你的意思是元娘……”
“我可沒說,我只是說元娘知道!不然,你以爲阿恣要接手蕙蘭院的那些奴僕做什麼!”
江二奶奶笑着提點着江大夫人,“大嫂,我要是你,此時就該去蕙蘭院問問情況,免得那些牆頭草說了些不該說的!”
看着江二奶奶離去的背影,江大夫人領着紫金匆匆去了蕙蘭院。
可江瑟谷卻先她一步到了蕙蘭院。
院子裏的人一聽自此還是各司其職的跟着江瑟谷,頓時都喜笑顏顏,一個個都表示自己定會忠心耿耿!
江瑟谷走進了屋子,巧蓮和巧荷訓誡着衆人。
“你們也是知道的,六姑娘院中原也還有些人,六姑娘到底只是個閨閣姑娘,用度上斷不能逾矩了!所以,還是要從你們這些人中篩選一些下去。”
衆人一聽,又都慌了神。
“你們也不必驚慌,且一個一個排着隊,等着姑娘傳喚,巧言善辯的、答非所問的、還有手腳不乾淨的,這些我們姑娘都不會要,你們等會可要想好了再回姑娘的話!”
言下之意竟是六姑娘要親自一一過問她們!
就在江瑟谷叫第二個奴僕進屋子的時候,江大夫人過來了!
“我就是來瞧瞧這些人可都是得力的,若是有蠢鈍的,大伯母明日再給阿恣送些人來!沒想到,阿恣竟比大伯母還快一步!”
說着,就坐在了江瑟谷所坐的羅漢榻上,一副不走了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