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攬月院的時候,便聽到一個不想聽到聲音,正同殷老太太談話。
“晚輩不知老太太和兩位舅母在,實在失禮!”
嘴上說着失禮,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晚輩本是擔憂阿恣表妹,且阿恣一向同我親近,是以晚輩才貿然前來,還望老太太和兩位舅母莫要見怪!”
殷老太太通過殷暮蘅的嘴中是知道一些事的,且,她本就不喜梁少傑,是以臉色就沒那麼好看。
“梁公子這話,莫不還是有意壞我家阿恣的名聲?”
“晚輩不敢!”
“不敢?不敢你一個外男,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即便是你擔憂阿恣,眼下也該換個名頭!
再者,院子裏的丫鬟已經同你說過,我們在此,不欲被人打攪,你還執意要進來,我這個老太太心思不正的很,不得不懷疑你的用意!”
殷老太太銳利的眼神從梁少傑身上一寸寸刮過,“別說你是因爲我們是長輩,所以進來給我們請安!若是這樣,你從進門時的眼神就不該在我孫女身上亂瞟!”
梁少傑低斂的眼眸劃過怨毒。
這個老太婆眼睛當真是比刀還利!
江瑟谷就在這時掀了簾子進來。
她當初要有外祖母一半的眼力勁,就不會被梁少傑耍得團團轉。
“梁表哥,請回!日後還請莫要這般隨意前來,若不然叫人猜忌你別有心思,於你名聲只怕也不好吧!”
江瑟谷說這話看似是在爲梁少傑着想,可語調中的威脅,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
梁少傑緊握的拳頭都發顫了,才能勉力壓下心裏的憤怒。
“阿恣表妹說得是,我這就走!”
待人走了之後,殷老太太提着的心才放下。
之前聽阿衡說阿恣對姓梁的一改之前的態度,她本還不信,現在親眼所見,她才寬了心。
這姓梁的不是什麼好郎兒,配不上赤誠之心的阿恣!
正想着,江瑟谷便朝衆人丟下一個驚雷般的消息。
“祖母,趁着您在這,我想給哥哥定下一門親事!”
“阿恣,即便你年紀尚小,也斷不能這樣胡鬧啊!你父親母親纔去,你怎麼能做出這種決定!莫說想了,就是提也不能提啊!”
殷大奶奶上前苦口婆心道:“就算是你爲了守住你孃親的嫁妝,也不能什麼顧忌都沒有吧!”
殷四奶奶卻是在無人瞧着她的時候鬆了一口氣,不過下一刻嘴上卻是說着不饒人的話。
“阿恣,你小小年紀,行事未免太叫人心寒了!我這才說借用你孃親的嫁妝,你扭頭就給你哥哥定下親事,這不明擺着是想同我打擂臺嗎!”
“四弟妹,你這說得是什麼話!本來我們就不允許有人動二妹妹嫁妝的事情發生,阿恣又如何同你打擂臺?”
“大嫂說得輕巧!又不是大哥被漕幫扣下生死不知,你自然是不緊張不在意的!”
“住口!”
殷老太太一巴掌甩在了殷四奶奶的臉上,“嚴氏,你若是再敢妄言,我這就替四郎休了你這不孝不賢的媳婦!”
殷四奶奶捂着臉痛哭起來,“合着你們是一家人,就我是外人!可你們也不想想,我都是在爲誰着想!
如今你說我不孝不賢,可當初又是誰親自去上門求娶的我!
眼下四爺出了事,你們不想法子就罷了,還想將一心對四郎的我給休了!”
殷四奶奶抹掉臉上的淚水,憤憤道:“行!行啊!你休!你休我了,我倒還落個輕鬆!日後你們殷家這些破事,我再不願管了!
可我也要把話撂下,想休了我,也要給我補償!
我完璧之身嫁入你們殷家,一天福沒享,整日提心吊膽地一日一日地熬着,還賠進去盡數嫁妝,眼下你們說休就休,豈是上脣碰下脣這樣簡單的事!”
殷老太太也是氣急了,指着殷大奶奶道:“你去同她掰扯清楚,一樣一樣地清算,我們殷家絕不會佔人一絲便宜!然後,你給我僱輛馬車,將人給我送回嚴家!”
“母親,不可!”
“還有什麼不可的!你沒看出來,人家的心思早就不在我們殷家了,這樣的人強求着又有何用!去,上一邊清算去,別叫我看得心煩!”
殷大奶奶只得照着殷老夫人的話,領着殷四奶奶去了西廂房……
江瑟谷站在一旁,心裏只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上一世,四舅母並非如此絕情的人!
在殷家徹底倒下之後,她帶着才三歲的兒子可絲毫沒有逃脫的意思,甚至親手餵了孩子毒藥,最後自己也飲毒而亡!
這樣的四舅母,如何這一世會變成這樣?
江瑟谷想不明白,殷家的幾個姑娘也想不通。
一向性子溫和的四嬸嬸,怎麼越來越像是變了個人!
殷老太太看着一張張稚嫩臉上的疑惑,沒有出口解釋,心裏反酸想着,但願這些孩子一輩子都不要明白這內裏的原因。
而後壓下心酸,拉着江瑟谷問道:“你方纔說要給你哥哥定親,可是尋到了人選?是哪家的姑娘?這府上如今是狼窩虎穴,一般人家的姑娘,怕是頂不住的!”
江瑟谷寬慰道:“外祖母放心,別說是侯府,就是宮裏那種喫人的地方,也不能將她如何!”
隨後,便將廖璐珍的來歷,和在碧水堂的事情告訴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這才放了心,“只是到底是廖姑娘吃了虧,事後你莫要虧待了她!”
“這是自然!”
江瑟谷應下後,猶豫再三想要問殷四奶奶的事。
可殷老太太卻道:“外祖母累了,想歇歇了!”
如此,江瑟谷便不好再說什麼了!
待安置了殷老太太之後,江瑟谷剛走出屋子,便聽到殷四奶奶淒厲的聲音。
“好你個方氏,竟然這樣糊弄我!我告訴你,你們殷家若是這樣糊弄我,我這就去大理寺告你們去!
纔給一千兩作爲賠償,你們這是在打發叫花子!
放開我,你們這些賤僕快些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