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飛行器雖說應用的是比較落後的技術,但也沒有安裝任何被動組網的電子器件,非常時候燈下黑的叛逆們進行劫掠。
“說起來我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小弗蘭克先生。”
周培毅坐在返回拉提夏的空天艇客艙裏,面對着這間豪華套房裏僅有的一位訪客,或者說,他纔是這艘空天艇的主人。
“您現在這張臉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應該是初次見面。”小弗蘭克推了推眼鏡,“而且您現在似乎也不再使用‘理貝爾’這個名字了吧?”
“那個名字已經死在阿卡瓦烏波了,你父親幫了忙。”
小弗蘭克沉靜地點頭,繼續開始檢查自己手上的數據。
小弗蘭克隨着年齡的增長,臉上的五官漸漸向着老弗蘭克那樣的一臉橫肉靠攏,再也看不出以前冷淡清秀的少年模樣。周培毅突然感到了一點點自責,一個志向當醫生的大好青年,怎麼就折騰成了這副模樣。
“你現在還想着考醫學院嗎?”周培毅問道。
小弗蘭克輕微地搖了頭:“不,先生,那是過去的夢想。在現在的職業裏工作了這麼長的時間之後,我已經比以前更瞭解現實。就算我成爲了萬中無一的人才,以平民的身份考上了拉提夏醫學院,我也不可能成爲我夢想中的人。”
平民醫生,似乎是貴族開放了登天一般的晉升通道。但對小弗蘭克而言,他從來不願意成爲給貴族續命的醫生,他救死扶傷的初衷不在這裏。
“我認識的病人們,他們的病是窮病。”小弗蘭克說。
“非常冷靜理智的判斷,我要誇獎你,小弗蘭克先生。”周培毅點頭稱讚道,“哪怕你獲得了醫生的資格,獲取了貴族賞賜下來的知識,你也還是會發現,在地下市場裏,在市民區貧民窟裏,那些掙扎求生的人們,永遠都救不完。
“但這不意味着他們不需要醫治。”
周培毅從自己襯衣外馬甲胸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酒瓶,錫質,雕刻着雄壯的獅子花紋。他把酒瓶的蓋子擰開,裏面小麥烈酒的香氣噴涌而出。
周培毅把酒瓶遞給小弗蘭克,示意他放下手中的資料。
小弗蘭克的臉稍稍抽搐了一下,他不需要辨認,也知道這是萊昂內爾先生的遺物,當然,也是被眼前這個人“繼承”的萊昂內爾家族的財產之一。
他拿着酒瓶,任由瓶子裏的香氣四溢,卻遲遲喝不下一口。
“我會吩咐下去,給你提供一批人。他們不是醫生,但卻懂得藥劑。”周培毅繼續着剛纔的話題,“格羅尼茲家族也好,我這裏也好,都有不少以前負責一些清理工作的傢伙。讓他們發揮些正當的用處吧!”
做現場僞證的傢伙們,陷害了父親的傢伙們。小弗蘭克心裏想到了那些人。
周培毅接着說:“當然,無論是拉提夏還是盧波,無論是家族內部,還是受到家族庇護的普通市民、流民或者難民,都需要藥物與醫治。過些時間會有一家醫療用品公司成立,它會成爲你們的助力。”
“你們‘這種人’,和我‘這種人’,沒有什麼區別。有區別的,是另一種人,小弗蘭克。”周培毅從一邊拿來了酒杯,在裏面放上了冰塊,推到了小弗蘭克面前。
現在小弗蘭克實在是沒有什麼拒絕的餘地,把酒瓶裏的小麥烈酒倒進酒杯,讓緩緩融化的冰塊給烈酒降溫,也爲烈酒稀釋。他拿起酒杯,在脣邊猶豫了一下,然後像他見過無數次的萊昂內爾閣下一樣,輕輕喝下一口。
周培毅滿意地看着他,輕聲說:“好,很好,小弗蘭克。現在,由你來繼承萊昂內爾家族吧!”
小弗蘭克一愣,擡起頭看向眼前的人,又馬上低下頭去,聲音裏難得一見的消沉:“現在,哪還有萊昂內爾家族......”
“人在,家族就在。”周培毅笑着說,“如果你懷念的是老派的黑道家族風格,你父親在盧波正玩得風生水起,你也可以去領導他們。如果你足夠理智,足夠冷靜,應該早就能看出來,現在的模式,才適合你們家族的長久。”
他說得沒錯。
小弗蘭克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不由得又問:“那您呢,您是要拋棄我們家族嗎?您把格羅尼茲帶去了卡里斯馬,卻放棄了萊昂尼爾嗎?”
周培毅嗤笑了一聲,搖着頭回答道:“當然不是,我以後還有的是用你們的地方,還會像這樣使喚你這位尊貴的閣下。”
“那......又是爲何?您當初也是這樣,突然間讓我們放棄了地下市場的生意。”小弗蘭克追問。
“因爲世界要改變了,小弗蘭克。和我沒有任何場面上的關係,纔是對你們的保護。”周培毅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波瀾的情緒,“至於格羅尼茲,他們本就是卡里斯馬人,如果你願意,我也爲你們在盧波準備了安身之所。”
“您要做非常危險的事情。”
“我本就是非常危險的人。”周培毅不禁大笑了起來,“看看你來接我的地方吧!能和那種人混在一起,你還對我的安分守法抱有期待嗎?”
“但是接下來的戰爭裏,您認爲我們萊昂內爾會是拖累,對嗎?”
周培毅一下子沉默了,他喜歡小弗蘭克的敏銳,但也厭煩於他的直接乾脆。經過短暫的深呼吸,他才終於回答說:“我只是不希望你們沒有價值的死。”
“爲什麼沒有價值?”
“因爲你們並不瞭解我,小弗蘭克。雖然共事了將近三年的時間,雖然你們是我最初選擇的同伴,但你們不應該被捲入到我的私事裏,至少不應該捲入更多了。”周培毅冷漠地說。
“那,誰是瞭解您的人呢?”小弗蘭克說,“難道只有那位女僕嗎?”
“她是我永遠的戰友,儘管我不希望她也一起送死,但她總會走向自我毀滅。攔都攔不住。”周培毅苦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