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西北蠻奴大敗,錦容太子凱旋而歸——”
“喔——”
“……”
軍營中一片歡呼,去參戰的將士都在今日未上場的將士的擁護,下了馬去調養去了。
“哎,錦容太子呢?”
“太子呢?”
“……”
問了幾句,他們也都習慣不在問了,太子殿下最近打了勝仗,都會將自己藏起來,誰也找不到,除非他自己回來。
他們剛驅逐蠻奴,這裏還算是蠻奴的地盤,鬼術律不放心,騎着馬去找他。
找了一圈,終在最茂盛的草地裏,看到了穿着紅色的勁裝,張開張腿仰着,隱在草裏的錦容。
鬼術律下了馬,無聲地走向他。
“鬼佬!”
“我膩了!”
突然,他開口說話,睜開了閉着的眼睛,近乎天真的問:“你說,什麼時候我們才能不打仗?”
“我想民養生息,天下太平,少些流血和犧牲……”
鬼術律盯着他那稚\/嫩得輪廓還未明顯的面龐,許久都說不出來。
他想了半天,回了他一句,“殿下,不管有多遠,老臣會一直陪着你的!”
重要的人都救了出來,他們的人一個都沒有折,小堂老根頭喜得話多了起來。
“鬼伯,等我們離開靜江後,我就跪求夫人,讓他給你做頓喫食,你要是吃了,會覺得皇宮的御廚也不過如此!”
“是呀,上次老根頭連夫人烤的羊腿骨頭都咀了又咀,直到沒味了,才捨得丟掉……”
聽到鬼伯沒有回他們,他們不一而同地擡起頭,皆一顫。
笑容都收住了,體溫一下就下降,渾身冰涼。
鬼術律昏黃的眼珠子望着前方,像是望向了遠方,只是再也不會轉了。
皺紋夾生乾癟得如棗子的臉上,浮現出凋零的的神情,老態龍鍾之感愈加嚴重。
原來,鬼伯已經那麼蒼老了!
老根頭顫\/抖着手去探他的鼻子,已經沒氣了。
他們不敢相信的去晃動他的手。
“鬼伯你醒醒!”
“鬼伯你醒醒啊!”
滴滴滴……從他的手掌中掉落到車上的保命藥,一顆都不少。
他攥在了手上,融化了都沒有喫!
“鬼伯——”
“鬼伯——”
他們撲在鬼伯的腿上,失聲痛哭,像個沒有了親人的孩子。
他們不知道鬼伯爲什麼不吃藥,他們都已經逃了出來了,爲什麼鬼伯還會離他們而去!
錦容太子走後,鬼術律走了二十多年了,他累了。
實在是走不動了,他想去陪錦容太子去了。
挺着油盡燈枯的身軀,想爲太子做最後一件事,纔來靜江部署,刺殺皇帝給太子報仇。
他失敗了……他也沒有機會了!
關於錦容太子說的那一天,鬼術律陪他終了,也沒能看到那一天!
鬼術律自己的生命到頭了,他也沒能看到那一天!
齊國,還是在飽受戰火的摧殘!
鮮活的生命用鮮血灌溉還是長成不出一個和平的家園……
是夜!
風雨大墜。
姚知府坐在了書房的矮桌上,點着一支蠟燭,溫着書。
轟轟轟……
跳雷在窗外響起,窗邊映出了一道閃電。
亮光過後,冰寒的氣息撲來,屋內也洋溢着濃烈的殺氣。
姚知府看了過去,一個渾身澆透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門口。
僅僅是一眼,他如見了鬼,驚恐到了極點,喉嚨乾啞,發不出一點聲音。
左容贏掐住了他的脖頸,按到了牆上,“你對他做了什麼?”
那寒眸中的厲色,讓姚知府抖得個不停。
沉默片刻過後,姚知府終於擡了擡嘴,開始發出了聲,“……我……”嗓子顫着變着調,根本就不是自己原來的聲音。
“他年事已高,謀劃多年,身體早就已經枯竭……”
左容贏用力一掐,姚知府差點被背過氣去,他痛苦的眼睛眯了眯,艱難的道:“我讓他認清局勢罷了!”
他頭枕着牆,吸了一口氣,目光開始對上了左容贏的怒眸,“鬼術律是何人?無權無勢也無錢,正直忠心耿耿,傻子一個!”
左容贏的眸中寒意迸,足以逼死人。
姚知府知道自己今日也要死在他的手上,他哈哈的笑了出聲,用嘲笑的口吻說道:“太子餘黨,你覺得我說錯了嗎?
太子蒙冤,他一個什麼都沒有的逃犯,還想着翻盤?
所謂的翻盤,不過就是收養你們這些棄兒、乞丐給你們一口飯喫,養活你們,教你們習武、兵法,培養你們去刺殺皇帝。
你們真是可憐又無辜!
賊子就是賊子,死了還是賊子,錦容太子還是亂黨,是謀反的罪人,你們改變了什麼?一樣被天下人所不恥!
只可惜了,太子錦容曾今多麼風光的人物,建立了多少風光偉業,全都化爲烏有,還要被你們這羣亂黨,壞了名聲……”
左容贏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怒意爆表,姚知府呼吸困難,眼睛緊眯,馬上,他就要
西去了……
“爹~”書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撐着油紙傘的男娃笑着進來了,“娘,叫你回屋歇着了,別……”在外面的閃電的亮光下,他看到了這一幕,嗓子啞了。
他嚇得全身發抖,手中的油紙傘也被外面吹來的風給吹掉了。
“兒,跑……快,跑……”
“爹!”反應過來的小男孩子,不往外跑,撲着跑往姚知府那邊。
在一個戾起的眼神投下,他定住了,站在書桌旁那兒驚恐的看着他,他穿的袍子下,有液體往下滴滴答答的……
譁!
外面閃着電,一道血紅,劃在了窗戶上!
左容贏握着帶着血的刀,走向那個男娃,無情地掠了他一眼,在他的驚恐顫慄着中,消失在了書房裏。
他一直未回來,林青禾撐着一把打傘,手中提着一盞燈籠,一直在雨中等待。
下的暴雨像是在拿盆子往下潑水,她的鞋襪都已經積水。
許久,在閃電的光下,終於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往這邊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