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隱婚蜜愛 >第121章 村頭的傻子
    蔣家,廚房。

    背對着門口,一個眼角佈滿皺紋的中年婦女,手臂上套着棉布套袖,兩隻粗糙的大手按在面板上揉捏麪糰。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小槐,是你嗎?”

    “幫我把白砂糖從後面的櫃子拿出來。”

    “嗯。”

    身後傳來沙啞的聲音,察覺到不對勁,一轉身看到小女孩右臉紅腫,神色凝重。

    甩了甩手上的麪粉,皺着眉頭,快步走過去。

    “你這是怎麼了?”

    並不是擔心而是一種指責,語氣冰冷。

    “沒事......沒事。”

    小槐立刻跑開,從外面又進來,手裏多了一袋白砂糖。

    顫抖着遞到女人手上。

    “你是不是惹大小姐生氣了?”

    中年女人並沒有立刻接過她手裏的東西,表情複雜,擡起沾滿面粉的手,衝着胳膊用力掐了她一把。

    “呲,娘,我再也不敢了。”

    小槐抱着手臂往後閃躲,接連退了幾步,嘴上立刻求饒。

    手臂一疼,沒有拿穩手裏的東西,白砂糖“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中年女人彎腰撿起來,瞪了她一眼。

    “你這個死丫頭,連點東西都拿不住,真不知道你爹是怎麼把你養大的。”

    小槐站在一旁,抿着嘴,一聲不敢出,低垂着眸子。

    爹只管他自己的喫喝,在外面喫飽喝足了纔回家,拎幾個涼透的饅頭往桌子上一扔,第二天又早早地出去。

    已經九十多歲的奶奶實在看不過去,就把她帶走了,養在身邊,不然她連活下來都難。

    中年女人轉過身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夾了她一眼,繼續幹活。

    幾秒後,身後響起冷不丁的一句話。

    “我爹沒養過我。”

    語氣平淡。

    中年女人身體一顫,手上揉麪團的動作停下來,乾裂的嘴脣微微動了幾下。

    她能不清楚那個男人的秉性嗎?

    小槐一出生,她就走了。

    在那窮山村裏,家徒四壁,雨天屋漏,吃了上頓沒下頓,好不容易靠給人家洗衣服縫縫補補賺點錢補貼家用,還要藏起來,生怕讓她那個該死的男人看到。

    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連孃家送來給她生產之後買雞補身子的錢都讓他拿着去賭輸了。

    “臭娘們,你拉着臉做什麼,還有錢沒有,再給我點,我還會贏回來的,到時候拎你們娘倆進城過好日子。”

    這是那個男人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一整宿,她沒睡,看着男人拿着她的陪嫁鐲子出去,心已經麻木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給孩子餵過奶,收拾了包袱,頭也不回地走了。

    炕上的娃是他的親閨女,不信他能餓死她不成。

    再說了家裏還有老孃。

    小槐的話,讓她十分內疚,是啊,她爹沒養過她,難道她這個做孃的就養過嗎?

    轉過身去,眼眸裏全是內疚和自責。

    “我......”

    欲言又止,又瞥見她臉上的紅腫,不用猜,就知道是被大小姐打的。

    夫人不在家,大小姐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有一點不順心就對傭人們拳打腳踢。

    先前有一個女傭到夫人面前告狀,卻被告知大小姐有暴躁症。

    第二天就離職了,聽說是偷了小姐的鐲子。

    夫人就算再同情家裏的傭人,可到底跟小姐纔是一家人,有些事情不是不清楚,是縱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從櫃子裏拿出一個雞蛋,遞到小槐手裏。

    “孩子,你別怪娘,我們是傭人,說白了就是僕,大小姐是主子,咱們惹不起就躲得遠遠的。”

    “這屋子姓蔣。”

    語重心長地說。

    她就算沒養過這孩子一天,可到底是十月懷胎生下來,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被人打了,她能不心疼?

    是無可奈何,是恨自己沒本事。

    “娘讓你留在這裏,不是讓你受委屈的,是爲了咱娘倆以後能有個照應,我給你在城裏找個好人家。”

    眼睛裏泛着淚光,擡起手,用沾着麪粉的套袖擦了一下臉頰。

    “不說了,不說了,來,娘教你做薄荷糕。”

    家鄉的手藝,這麼大的城市竟然沒有地方賣,人人愛喫。

    “好。”

    小槐乖巧地點點頭,拿起一旁的套袖和手套戴好。

    小鹿般的黑眸試探性地多看了幾眼身旁的中年女人。

    這是她的親生母親,十八歲了,半月前她才見到她,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以前她總問奶奶,娘去哪兒了,奶奶總是繃着臉,生氣地敷衍一句。

    “死了。”

    她真以爲是死了,後來才聽村頭的小孩說她娘跟別的男人跑了,是個賤女人。

    因爲氣不過沒少跟別人動手,她沒有爹孃護着,捱了不少打。

    到了十七歲的時候,沒人願意娶她,說她跟她那個不守婦德的娘一樣,都不是什麼檢點的女人。

    長得清秀,四肢也健全。

    有一天桌子上突然多了兩塊豬肉,一個豬頭,還有好幾個豬腳。

    才知道原來是村頭賣豬肉來提親,她爹要把她嫁給一個傻子。

    她沒見過,只是聽人說,賣豬肉的那家有個傻兒子,十五歲了,從來不出門。

    曾有人透過半掩的木門看到,是有一個男孩散着毛躁的頭髮,長得眉清目秀臉上卻髒兮兮的,腳上纏着鎖鏈。

    有的人家怕小孩出村到河裏玩淹死,就嚇唬說村頭有喫人的妖精,專門喫小孩,就在賣豬肉那家。

    不知爲什麼,她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想什麼呢?”

    中年女人擡起手肘碰了她一下,喊她好幾遍了,不見她動彈。

    “啊,沒什麼。”

    “什麼時候能攢夠五千塊錢啊。”

    小槐試探地問。

    “哎,快了,再過幾個月,我跟你一塊回去,把錢給賣豬肉的那家送去。”

    “嗯。”

    中年婦女滿目愁容,搖了搖頭,盯着手裏的麪糰出神。

    誰能想到,自己的親閨女,那個該死的男人竟然爲了幾塊豬肉,五千塊錢就把她嫁給傻子。

    喪良心的東西,這輩子他不得好死。

    餘光看出小槐的失望,心中隱隱作痛,苦了這個孩子了。

    口袋裏的手機發出微弱的光。

    拍了拍手上的麪粉,掏出手機,是管家發來的新的一週的食譜。

    正準備關上手機,卻看到屏幕上彈出一條新聞。

    “某老人路口被撞,法院判出鉅額賠償。”

    手不自主地點開,眼眸一下陷進去,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