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的炮臺口徑三千米 >第23章:“如果沒用的話...就自己給自己上一炷香吧。”
    “嗯。”

    陳姜掃了眼疤狗身上其他幾處傷勢,沉默了一會兒,坐在疤狗旁邊的土坷垃上,望向面前那些屍體,像是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沒事就行,下次別衝了。”

    “那個...姜哥。”

    疤狗忍不住喫痛的吸了幾口涼氣,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擡頭望向不遠處的夕陽,不知道爲什麼,他怎麼感覺渾身都有點疼呢。

    忍不住想要通過說話,來轉移下注意力。

    “今天在18城,我們不是和冷狼幫的老大,一起吃了一頓飯嗎。”

    “那飯菜,叫一個清淡啊。”

    “給我嘴都快淡出鳥味來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在藍星上的時候,在一家賣淮揚菜的高檔餐廳裏當過服務員?”

    “記得。”

    陳姜點了點頭,再次點燃一根香菸,送進疤狗嘴裏。

    “好傢伙。”

    疤狗顫顫巍巍的接過煙,也沒吸,就這樣夾在雙指中間,望向遠處的夕陽,神情有點恍惚的喃喃道:“那家餐廳賣的菜是真貴啊。”

    “一個獅子頭,能賣幾百塊錢。”

    “一個雞包翅,能賣近萬塊錢。”

    “我當時還想,不就是個雞包翅嗎,地攤上幾塊錢的東西,怎麼能賣那麼貴,後來才知道,那雞包翅裏面包的是魚翅。”

    “那一個個包間裏面,坐的都是上流人士啊。”

    “各個西裝革履的,桌子上的菜都不喫幾口,好多人挨個起來敬酒。”

    “而我們就只能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他們。”

    “姜哥,你知道我當時心裏想什麼?”

    “知道。”

    陳姜望着疤狗那手裏已經有半指之長的菸灰,沒講再多話。

    “我當時就想啊...”

    疤狗聲音有點微弱了下來,呼吸漸漸急促的恍惚道:“我當時就想,這羣狗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的,他們怎麼就有那麼多錢?”

    “我們怎麼就沒有。”

    “我以後也一定,要有錢,也一定要坐在那裏,而不是繼續站在旁邊。”

    “我也想當個有錢人。”

    “也想嚐嚐那近萬塊錢的雞包翅,到底是啥味。”

    “真就值那個錢嗎?”

    “後來...後來,我們兄弟倆終於有錢了。”

    “有錢後,姜哥你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家餐廳,將所有最貴的菜都點一份。”

    說到這裏,疤狗忍不住咧嘴笑了幾下,擦拭去嘴角血沫,偏頭望向一旁已經漸漸暗下來的夕陽,忍不住笑着開口道。

    “這一幕記得特別清晰。”

    “我記得我們,像個土暴發戶一般,坐在包廂裏面,每喫一口菜,都要罵一句,這什麼破菜,給老子嘴都快淡出尿味了。”

    “淮揚菜...真難喫。”

    “沒一個菜是我喜歡喫的,尤其是那近萬塊錢的一個雞包翅,我也不喜歡喫。”

    “可...當時的心情,我現在還記得。”

    “我終於坐到了那個,以前一直仰望着的位置上。”

    “沒有吧。”

    陳姜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那獅子頭你不還挺喜歡喫的嗎,我看你吃了好幾個,幾百塊錢一個。”

    “我當時也是創業剛剛起步,總共也沒多少錢,你一頓飯就吃了我一萬多塊錢。”

    “那頓飯,我心疼了好幾天。”

    “嘿。”

    疤狗也笑了起來,呼吸漸漸微弱了下來,身子甚至都有點坐不穩的晃了起來,望着那漸漸降下去的夕陽:“姜哥你知道的。”

    “我怕死,但我更怕窮。”

    “我受夠了那種,看人眼色苟且偷生的去活着。”

    “無論是在藍星,還是在這個世界上。”

    “我,疤狗,都不想卑微如蟻的活着。”

    “我更想,坐在那桌子上,像個暴發戶一般,肆意評價着近萬元的菜品,如同雞肋一樣,難喫至極!”

    “爲此...我可以去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陳姜像是哄小孩一樣,再次給疤狗點燃了一根香菸,送到其嘴邊:“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無論在哪裏,在藍星,還是在這個世界上。”

    “我們終究會坐在那個位置上,肆無忌憚的點評着每一道菜品。”

    “死的永遠只會是其他人,不會是我們。”

    “不抽了...”

    疤狗接過這根香菸,夾在雙指之間,苦笑着擺了擺手:“話說,姜哥,你剛纔怎麼不告訴我,我頭都被轟沒了。”

    “早知道我就不用那個膠囊了,那是我們最後一個膠囊,浪費了啊。”

    “我看見的時候,你已經用了。”

    陳姜掃了眼疤狗頭頂上那個恐怖的傷口,表情平靜的沒有多講。

    疤狗的額頭已經消失不見了,整個頭顱,眼睛上半部分,明顯被大口徑槍械,連頭骨被一槍轟掉。

    甚至能肉眼清晰可見的看見,滾燙的腦漿在頭骨下流動。

    人在劇痛之下,腎上腺素會飆升,會讓人感知不到疼痛。

    也就是因此,疤狗一開始,只以爲自己小腿中槍,竟不知道自己的頭顱已經被轟掉了半個。

    而在不知道自己受此重傷的情況下,疤狗竟堅持了這麼久,直至腎上腺素失效,頭頂疼痛劇烈襲來時,才發覺。

    “幸好,我是人族玩家。”

    疤狗再次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手中香菸後,感受這體內生命迅速流逝,和渾身傳來的劇烈頭痛。

    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個種族天賦有沒有用,那批人可是現在都沒復活呢。”

    “如果沒用的話...”

    “那就自己給自己上一炷香吧。”

    下一秒——

    疤狗將手中這枚香菸,突然舉起,徑直的插進自己頭頂腦漿深處上面。

    隨後呼吸驟然停滯。

    屍體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面。

    而那猩紅的菸頭,也跌落在血泊中,徹底熄滅。

    “瘋子。”

    陳姜面色平靜的搖了搖頭,沒有去攙扶疤狗的屍體,只是安靜的坐在原地,將步槍抱在懷裏,等待着那批人的復活。

    而此時,夕陽已經漸漸落下去了。

    能隱約看到天邊,有一抹黃昏,但卻看不見太陽。

    神情恍惚之下,他竟也想起了,那...淮揚菜。

    疤狗很討厭喫淮揚菜,但卻一直喜歡去喫淮揚菜。

    喫的不是味道。

    而是那...在低谷時,一直所向往的風景。

    一陣微風襲來。

    陳姜面色平靜的坐在一堆屍體中間,耐心等待着。

    他一向很有耐心。

    而就在這時——

    他突然看見一具屍體,就那樣在他眼皮子地下,緩緩虛幻,然後徹底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