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成爲萬人迷後我死遁了 >第1章 大火
    東皇大陸南與國的長公主南瑾陌,做了個夢。

    漫漫黃沙穿過破敗的客棧,忽聽得鈴聲清脆,見着馬蹄踏踏捲起層層黃沙。黃沙深處隱隱約約出現了個人,她有着濃墨般的發,白如皓月的臉,烈焰般的脣,她笑得明豔狂妄,宛如一個赫然出現在荒漠沙地間,勾魂攝魄的妖精。

    身着紅色騎裝的她,腳蹬筆挺鹿皮短靴,隨後用帶銀護具的手推開客棧發出“吱呀吱呀”聲響的破舊大門,腳步輕盈,隨意而坐。

    一夥胡幫馬匪粗魯蠻橫,一腳踹開了酒館的門,領頭的男人肩背砍刀,虯髯兇狠,一看就不是溫和純善之輩。

    “打劫!”男人的砍刀往南瑾陌面前的桌上一剁,隔着半張桌,她感受到了對方的戾氣。

    她的手暗暗地落在了劍鞘上,聽到“鋥鋥”一聲清亮鳴響,劍出鞘,她輕身飛躍,直衝對方咽喉。

    刀光劍影間,她雙眸開闊明亮,眼神清冽坦蕩。

    她從容不迫,做好給對方致命一擊的準備。

    “主子,長壽宮走水了!您快醒醒!”侍女涼月的尖叫聲吵得尚在混沌中的南瑾陌睜開眼,她緩緩地從牀上撐起身。

    長壽宮?是太后的寢宮。

    南瑾陌敬愛敬重太后,兩人宮殿僅一牆之隔。

    可是南瑾陌討厭鮫人得很,自從鮫人泠音成了長壽宮的掌事大宮女後,她避而遠之,漸漸地再未踏進長壽宮半步。

    火光投射在紙窗上,南瑾陌望着窗戶上起伏的陰影,只想到太后身子羸弱,說不定沒有逃出火海,她得去救人……來不及提上鞋跟的她往火光裏衝去。

    紅光照亮了大半個長壽宮上空,熱浪隔着宮牆朝着她陣陣襲來,明明纔是初秋微涼,南瑾陌的臉已經被燒得發燙。

    火舌沿着長長宮牆不斷往柱子攀爬,爬上了屋棱瓦礫,最後燒起整片屋脊。火光在屋頂起舞,瓦礫發出“噼裏啪啦”的破碎聲。

    屋內火光沖天,滿目蒼夷,眼前慘象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她身體止不住地戰慄,腳更是像澆上了鐵水,整個人死死釘在門檻外。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全力抓過了她,人沿着臺階狼狽滾進低矮灌木裏。

    南瑾陌又驚又喜,這人正是她親哥,南珉隱。

    “小陌,你不要命了!往火裏衝做甚?!”盛怒的南珉隱見着南瑾陌那雙還在遊離的眼睛,他忽地心軟了下來,哪怕他這妹妹闖了再多的禍,惹了再大的麻煩,都是他唯一的妹妹,他都該用自己生命去護她。

    想到這,南珉隱目光柔和了不少,他擡手幫她撥開額前凌亂的發,語氣和緩,“南與的長公主跑得這麼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吶。”

    南瑾陌的臉早讓火光染得通紅,大火逼近,卻還聽南珉隱在左顧而言他,她火氣上頭,揪住他的領口,“南珉隱!長壽宮失火,你還有這閒情逸致說我舉止不端?”

    “太后永遠留在了宮中。”南珉隱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小陌,我未有子嗣,故我將南與國主之位傳與你。遺詔放置在了崇仁殿,右相與國師已在殿內等候,他們二人會輔佐你保南與國運恆昌,千秋萬載。”

    南瑾陌抓住南珉隱衣襟的手又重了幾分力,“你瘋了!這王座,是我坐得了的?”

    南珉隱試圖扳開南瑾陌的鉗制,反覆幾次,最後他無奈放棄,開口安慰,“現在只需小陌你活着,咱們背後的東皇皇室自然能護你周全,這便是各國建立之初,皇室與各國王族的約定,妹妹勿要擔心。”

    “哐當”一聲,橫樑差點砸在人身上,那人的紅髮搖曳生風,南瑾陌看着那頭紅髮,恍惚了神,抓緊南珉隱的手不由地鬆了幾分力,“這不是泠音嗎?她怎在這?”

    南珉隱蒼白的面容被火光渡上了一層血色的殺意,“她知道這長壽宮的所有祕密,不能讓她回海底。”

    南珉隱藉此掙脫南瑾陌的鉗制,準備追趕泠音的他再次寬慰着,“藩王們已經離蕃進都,爲妹妹保駕護航,這王位妹妹放寬心地坐穩,等着爲兄歸來就好。”

    最終不得不接受現實的南瑾陌擠出幾個乾巴巴的字,“藩王?那顧世子也來嗎?”

    南珉隱看着眼前這張依舊明豔動人的臉,若完好無損的妹妹出現在那羣朝臣前,定會再掀起血雨腥風,更別說沒了他的庇佑,那些挑釁而來的世家門閥,只會逼迫地讓妹妹淪爲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他的妹妹該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哪怕是女兒身也該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次就由他親手用易容術給妹妹做番僞裝,度過危機好了。

    “事發突然,世子沒來王都。”他的臉上被火光渡上了一絲動容,語氣輕鬆起來,“接下來的南與都由妹妹說了算。妹妹若真心喜歡世子,大可立他爲王夫。”

    南瑾陌看南珉隱笑得勉強,忽然意識到這次恐怕是最後的訣別,止不住的心酸無助從心底冒起,可她仍在狡辯,"他是南與唯一能打贏我的男兒,我自然傾慕他。”

    南珉隱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輕笑着,“妹妹尚不知情愁滋味。這哪能一樣?爲兄習得了一門易容術,可以替妹妹暫做僞裝,妹妹以後莫哭了,好嗎?”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輕柔,同時也在告訴着自己,眼淚會讓他的易容術失效。

    “哥,我答應你,以後都不哭。”

    南珉隱憂鬱的臉上劃過一絲欣慰,“妹妹,記住每逢十五你我便在春風樓相見。日後妹妹獨自一人,性子莫要那麼急,脾性收斂些,凡事能用錢解決都拿錢解決。”

    天已大亮。

    南瑾陌朝遠處望去,南珉隱的衣角在熱風中獵獵起舞,他帶着死訊,永遠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裏。

    仁慶殿

    檀香燃盡,一片肅靜。

    頭戴冕冠,六根玉簾墜下,擋住了半邊殘破倦容,身穿玄色銀絲龍紋雪狐絨滾邊的朝服的南瑾陌歪歪斜斜地嵌在御座之間,斜睨着朝堂之下的羣臣。

    她的眼尾落到了自己那雙沾滿灰燼泥濘的繡鞋上,這羣人連讓她換雙鞋的時間都不給,竟步步緊逼到這個地步。終究是南珉隱騙了自己,這王座分明燙手得不行,坐在御座之上的自己已成了個任人擺佈,毫無實權的傀儡。

    她望着兩位隻手遮天,攪弄風雲的文武權臣。

    文臣之首的丞相單濟列於右,他先一步走出人列,隨後國師趙入松位武官之左,後一步也出了列,兩人一左一右領着朝堂衆卿叩首跪拜。

    “臣等願爲新主肝腦塗地,宵衣旰食。共創南與盛世!新主萬歲!”

    南瑾陌的嗓子被先前那場火燒到幹得冒煙,她往身側的內侍監瞥了一眼,內侍監心領神會,恭敬地遞給她一盞茶。

    她慢悠悠地轉過茶盞,抿一口數一個跪在地上的背脊。直到數完,茶水飲畢,才施施然開口,“衆卿家平身。”

    丞相單濟沒有退回人列,而站在御座之下,凌厲的眼神反覆掃視着一幅爛泥之像的南瑾陌,“既然新主身體不適……”

    不等單濟說完,“邊關急報!北冽蠻夷破我離睽邊境,大軍進攻!勢要重新劃分邊界!”急切的聲音如一滴熱油滴入整個暗涌流動的朝堂中,當堂炸開了鍋。

    單濟深邃的目光從臉色難看的南瑾陌身上掠過,他先開了個話頭,一兩句就煽動起了如驚弓之鳥般的朝臣,“北冽蠻夷定是借王權交替之跡,趁着邊防薄弱,舉兵進犯。”

    衆臣議論紛紛,整個朝堂陷入一片混亂,根本無人注意到御座之上,面色陰沉的南瑾陌。

    她捏緊手裏的空茶盞,目光死死鎖在單濟身上,這人真是記仇,不就多跪了一會兒?

    “丞相是連底下人的嘴都管不住?管不住的嘴不如把舌頭都拔了好!”暴怒的她把手裏的茶盞直生生地朝單濟砸去。

    立定的單濟如同一隻孤傲的鶴,他目光如炬,不閃不躲,做好正面接下南瑾陌擲來茶盞的準備。

    藩王顧越州用魁梧的身體擋住茶盞,他跪地請命,“主上,請准予臣離都定邊,勢必把平和歸於南與。”

    南瑾陌居高臨下,她的目光落在跪地誠服的顧越州身上。顧家是站在自己身後的,而顧越州替她拉攏了單濟,那麼國師……

    她微微擡眼就見提裾出列,滿臉堆笑的國師趙入鬆緊隨其後,“臣立馬調撥兵馬,助藩王一臂之力。”

    手握南與十萬王軍兵符的國師,竟主動提出調兵定邊,如此坦蕩,真是令人意外,向來囂張狂妄的國師忌憚地自然不會是毫無實權的自己。

    退朝後,聲音如潮汐褪盡,靜到落針可聞。

    南瑾陌坐在御座上,她探出食指撥弄着冕冠上垂下的珠墜,食指繞起垂下的珠墜,她勾起淡淡的笑,丞相既然能夠牽制國師,她就讓丞相風頭更盛些,讓瘋狗撕咬起來,她纔好替他們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