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爾聲!你給我站住!”
王吉良跑得氣喘吁吁,揪住了顧爾聲的耳朵,怒罵起來,“上次,多虧主上把你從惡人手裏救出,你一晚上不回家的,還想要姑父再求主上救你一次?”
顧爾聲伸手不斷地拍王吉良,想王吉良把自己鬆開,“姑父,我從未向他人提及我是顧家人,你放心我不會給顧家抹黑的,小侄就是想靠自己獲得他人認可,而非顧姓這個名頭,上回被奸人誆騙,那只是個意外。”
王吉良看着顧爾聲滿身淤青,氣也消了大半,望着漸漸清晰的宅邸,他壓了壓聲音,“你姑母不要你舞刀弄槍的,你可莫在她面前穿幫了。”
顧爾聲活動了下凍僵的手肘,拍着胸脯保證。
“姑父,您放心吧,小侄知道,若是姑母知道了,連您都不放過,小侄嘴牢着呢。”
王吉良擡眼就看見侯在門外的高士郎。
“太子殿下已經到達宮內了,是丞相大人派老奴在此等候王大人的。”
王吉良心頭一驚,這位矜貴太子來南與了?!
他先看了顧爾聲一眼。
“你先回去,姑父得進宮了。”
王吉良在高士郎的攙扶下,上了矯輦,“那、那、主上呢?”
高士郎笑眯眯地跟着王吉良的身旁,“主上抱病在身,所以丞相大人特意招了機要大臣替主上見太子殿下。”
王吉良窒了一窒,前幾日主上不是還生龍活虎的嗎?
莫非是因爲之前當堂被拒婚,主上覺得抹不開面子?
穿過長街的王吉良坐在矯輦上盯着喧鬧傳來的地方。
長門書局。
“醉漢先生出新書了!”
“我還沒搶到!”
“聽說這次的主角是個女子,頗爲厲害。”
那羣唧唧咋咋的女孩子嬉鬧地從王吉良身旁跑過,吵得王吉良的思緒更加混亂。
王吉良還在思索着爲何那位太子殿下突然來到南與,這是許久不曾見過的事,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貓膩。
他撐着頭就從那羣女孩子當中看見了自家夫人的貼身侍女,“老爺。”
王吉良微微側了側頭,瞧見丫鬟手裏那本還散發着油墨味的書,從那羣剛剛撞見的女孩子的口裏略聽到了一二,讓他的好奇多了幾分,朝丫鬟伸手,“你再去買一本。”
丫鬟面露難色,磕巴着,“夫人指明要的。”
王吉良揚揚頭,“你再去買一本。”
書皮被哄搶得皺皺巴巴,王吉良抹平了封面。
《離暌二三事》
耳邊只剩下他翻閱紙張的聲音。
高士郎見王吉良看得入迷,矯輦停了半響都沒動靜,開口提醒着。
“大人、大人,到宮門口了。”
王吉良猛得回過神來,手裏是已經翻到末尾的書皮。
“這、書,書上的內容不能再讓更多的人看見。”
他慌地一腳踩空,從矯輦上摔下,狼狽地啃在泥地裏。
“大人?”高士郎伸出小臂,打算讓王吉良搭着自己起身。
王吉良忙得推脫着,從地上爬起,連袍子都趕不及撩下來,他得立馬稟明主上,這書得禁!
“臣陸定青受太子殿下之命,特意奉上幾份新春賀禮,既然南與國主身體抱恙,還請丞相代爲轉告。”
王吉良正對上空蕩蕩的御座,壓着的石頭才落了地。
人沒來,就是差了個送禮的。
“臣替主上謝過太子殿下了,有勞陸都尉了。”
王吉良壓着頭,把那顆惴惴不安的心同那本新書一併揣回了胸口。
南瑾陌一聽是活閻王秦舒煜要進宮見她,立馬一副擼起袖子準備幹架的陣仗,這人當衆侮辱她,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敷衍了事過去的。
單濟攔下南瑾陌,字字真摯,“老臣替主上見這位,主上您稱病抱恙就好。”
單臨溪拿着木夾把茶塊放入熱水裏,慢慢搖散,隨後她擡手提壺用沸水燙了茶杯,用銀勾把杯子從熱水裏取出來,添滿了茶。
“主上請用茶。”南瑾陌抿嘴,接過一杯茶。
“主子。”涼月叩響了門。
“進。”南瑾陌嚥下嘴裏的茶水,澀澀的,算不上潤口,她喝了一口就把茶盞往桌上放去。
涼月提着山楂糕,愧疚着,“主子,都尋遍了,沒有那根珠釵的蹤跡。”
南瑾陌拿過一塊山楂糕,小小的咬了一口,藏起失落,“他們,換人了,不是這個味道。”
單臨溪感覺南瑾陌情緒不太好,趕忙安慰着,“知道小陌是安慰我,我無礙的。”
南瑾陌細細的磨着嘴裏的山楂顆粒,聽單臨溪說,“其實我在一本叫詭實錄的殘卷上得到一個能讓死人復生,活人永生的法子。”
單臨溪目光柔和的看向南瑾陌,看得南瑾陌毛骨悚然。
南瑾陌垂下眼生怕讓單臨溪看出半分端倪,她緊張地提了一口氣,誰能料到單臨溪對南珉隱情根深種?
她趕緊把那份緊張不安嚥進肚裏,“臨姐姐,可這復活死人的法子怕不是有違天道?不怕遭天譴嗎?”
單臨溪眼神渙散,喃喃自語了起來,“那又如何,他值得。”
南瑾陌的手重重地拍在單臨溪的手背上,“臨姐姐,你真是糊塗!”
單臨溪眼裏噙滿了淚水,她對上南瑾陌焦慮的眼神,“旦爲朝雲,暮爲行雨。定是蒼天見我比如荒唐,纔會在冥冥之中給我了這個法子。”
南瑾陌啞口無言,單臨溪此刻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裏。
“海底的海王宮供養了一棵長生樹。
以海浪爲料,以月光爲食,樹百年開一次花,千年結一次果。喫下果實,以半身血液重鑄亡故之人的血肉身軀,棺槨荒墳之中的人皆可喚醒。”
“雖說要人血肉,可這法子實在簡單,是真的嗎?”
單臨溪沉思不已,“若這是真的,那海王宮並不是想去就能去的,畢竟從未有人能活着回來。”
“難怪那襲潛老兒還苦苦在整個大陸尋求那長生不老的法子,所以即使知道了這法子,也沒人真的用。”
南瑾陌一臉驚歎,她每寸肌膚每個毛孔都在迎合單臨溪,她對這個復生的法子完全沒有興趣。
畢竟南珉隱又沒真死,關心這法子幹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