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成爲萬人迷後我死遁了 >第29章 絕殺
    南瑾陌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處山澗高地之處,空洞的風狠烈地朝她面具裏灌下,暴露在外的五官被扯得生疼,餘光只往下一瞟,那黑黝黝的無底深淵像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彷彿人一不當心就被生吞活剝了。

    整個北冽大帳依靠山隘,衆人尋遍整個大營並沒有找到顧越州和顧紹昀兩父子。

    她把目光從那片漆黑幽深的溝壑深處收回,“大當家,人會在這下面嗎?”

    “這下面亂葬崗,既是先生所想,那便去找找。”

    夜色漸濃,衆人接連點上了火摺子,點點火光從山頂向山澗小路一路延伸,林間密林裏起了一股風,帶着所有人的火摺子沿着一個方向而動,“崖下吊着一個人!有個人!”

    一個渾身血污、奄奄一息地人被合力拽了上來。

    雷天益站在山崖邊緣,他對着南瑾陌搖起了頭。

    晚間山風的寒意透過衣衫沿背脊爬滿了她全身,她也顧不上許多,撥開人羣往裏面近了幾步。

    見眼前的情景,她大腦轟地出現了大片空白,她積蓄的情緒再也無法控制,眼淚奪眶而出,“郡王!”

    見顧越州毫無反應,她多了幾分慌張,“顧世伯,你還能站起來嗎?”

    半醒半夢間的顧越州勉強睜了眼。

    他艱難撐起半個身,伸出手想抓住眼前的南瑾陌,倒映在他自己眼裏的那隻手掌殘破,血跡斑駁。

    實在有失體統。

    他手落在半空,不上不下,嗓音嘶啞,像空洞乾涸的河牀,再無觀潮期的氣勢澎湃,滿腔都是長輩對晚輩的懇切勸阻。

    “是小陌啊,這地方危險,你不該來,你實在不該來!”顧越州再一次試圖在南瑾陌面前起身,他雙掌撐起地面,拖着整個殘破身體。

    他力氣用盡,狼狽地摔向地面,他眼裏流下兩行渾濁的淚,“請主上恕罪,老臣、老臣這次怕是無法再向國主稽首行禮了。”

    “涼月、翠微,快、快替,本王,扶住郡王。”

    南瑾陌的淚終於如決堤洪水,瞬間糊住了眼,這才讓她不用直面顧越州的兩條斷肢,她喃喃失神着,“郡王,他們就是衝着金礦而來,你、你們只要說出來、說出來……就能保住命,也能保住……”腿。

    “顧家忠烈,世代戍邊,寧做南與的鬼,也不做北冽的狗!況且這邊境竟讓北冽那幫夷子鑽了空子,終還是在老臣手裏失守,老臣實在無顏面對顧家列祖列宗,愧對先王囑託!老臣還請主上繞顧家三萬軍衆一命!”

    南瑾陌臉上掛着慘烈的笑,腦子亂哄哄了起來:先王的囑託,原還是託了南珉隱的福,他死了都還在照拂庇佑她。

    她止住哭泣,默默地揹着顧越州揩去滿臉的淚,顧家父子自願前往北冽大營,竟是爲了那三萬的顧家軍,可三萬顧家軍還是命喪黃泉,無人生還。

    “本王會赦那三萬將士無罪的。

    北冽已被擊退,金礦也保住了。

    一切都在本王掌握之中,其餘的待郡王身體稍微好轉後,再說也不遲……”

    顧越州吐出一口濁氣,他眼神變得遊離渙散,“都在主上的掌握中就好,臣還有一事懇請主上。”

    顧越州緩慢地擡了眼,與南瑾陌平視,那是雙滄桑渴求又失魂的眼,他把手裏兵符遞給了南瑾陌。

    “顧家頹敗,還請主上看在臣那些年的忠誠,救救紹昀,此今一敗,顧家不敢高攀主上,小兒笑談的婚事自然不當數,還請主上不要責怪小兒。望主上既往不咎,替臣找找紹昀。”

    “懇請主上,找找他。”

    顧越州重複強調過三個字過後,垂下了頭,再沒半點生的氣息。

    “本王”,南瑾陌收了收脣,顧越州並不是以君臣相托,而是以長輩懇求祈願之態。

    “我會找到紹昀哥,請世伯安心。”

    她對着亡故之人作出許諾後,才背過臉,收起兵符,淚默默地打溼了面具裏的臉,她胸口痛得幾近崩潰,幾次快要昏厥,涼月同翠微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南瑾陌睜着紅腫的眼,一豆火光在離暌山的半腰間亮起,她朝那方向看了片刻,估計是戎業蒼一行人往山腳去了。

    “放火把蠻夷的大帳給本王燒個乾淨,把剩餘的蠻夷給本王逼往離暌山山腳,今晚一個蠻夷別想着能活着走出這片深林。”

    雷天益看了一眼地上死狀甚怖的顧越州,他緊張地吞嚥了一下,“好、好,一切聽先生吩咐。”

    南瑾陌躍身上馬,抽出死人身上的北冽佩劍,她的面具倒影在了那把劍身上,聲音冷得毫無溫度,“本王現在便把這劍還與那幾個夷人。”

    蹄聲漸遠,衆人愣在原地,雷天益反應很快,最先打破整片沉寂,“愣着幹嘛,跟上國主!”

    位於北冽長凝城內的陳家宅邸是一座規整的四合院。

    坐北朝南,北面便是正房,東西兩側廂房,由廊亭貫通連接東南西北四處廂房,然而中間本是天井的地方卻蓄起了一灘水塘。

    隨商隊潛入長凝城的無名和老七蟄伏在陳家屋檐上許久。

    沉不住氣的老七盯着緊閉正屋大門嘖嘖稱奇,“咱們現在也算是替天行道,這陳家竟然幹讓鮫人上岸的缺德事,難怪要咱們滅了這陳家。”

    誰不知道,這岸上的人厭惡鮫人,不許其上岸。

    蕭瑟的朔風從屋頂刮來,老七邊說邊下意識地攏緊領口,還往面色沉靜的無名看了一眼。

    “這整座長凝城裏男兒個個劍眉星目,身形體長,袒胸露踝,女子千嬌百媚,儀態萬千,身着輕紗羅衣。

    一看就不該是五大三粗的北冽人,你說莫不是這北冽國主把本國的百姓同海底那羣永不見光明的鮫人交換?

    可這北國主究竟是爲何要做偷天換日之事?”

    無名盤腿坐在屋棱間,他全神貫注地調試着手裏的破舊不堪的琴。

    老七說了半天沒聽到個迴應,自我打趣着,“忘了,你是個啞巴。”

    他抱着臂,有意打趣起無名來,“這明明是那陳家人不要了,拿來墊桌子的東西。這次任務結束後,有了錢,隨你買個新的琴,哪哪可都比這破琴好個千倍萬倍,看你稀罕得那個勁哦。”

    無名他輕撥了幾個調,發現音調有失音準,便動手把指尖的銀絲替上舊的琴絃。

    他左手按聲響起,隨着指節波動,滑音、顫音漸起,同時,右手撥絃,發出渾厚剛健有力的散調,只輕輕幾個音節,一段小調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