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成爲萬人迷後我死遁了 >第45章 曬月
    綁在刑架上的無名終於耷拉下了倔強的頭。

    渾身的血已經把衣衫染透,他身上落下了長短不下,深淺不同的鞭痕,全身沒有一處好的地方,身體的血都凝結成了無數層殼子,那些殼子一層一層地覆蓋在所有的傷口上。

    一聲聲悶重的鐵鏈聲,刮擦着粗糲土石的地板不斷朝他逼近,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他一個人的氣若游絲。

    困住他的鐵鏈被他自己扯出了“錚”地一聲,清冽的聲音在鐵環碰撞下變得寒徹刺骨,面前的兩名獄卒拖着另一名要犯。

    “這監舍沒有多餘的位置,”兩人說着說着,停到了無名跟前,“這小子命硬得很,到死不活得還一直佔着這副架子。”

    兩人面面相覷,很快有了打算。

    無名被兩人架起。

    隨後他整個人順着詔獄的臺階狼狽地滾到了地上,兩人的聲音從臺階上飄入無名的耳裏,“等他死了,直接拿草蓆一裹就成了。”

    他們果斷地把渾身是傷的無名拋在詔獄外的一塊空地上。

    枯黃雜草被無名身上的血跡染透,不帶一點血色的臉上一臉死寂,清冷柔和的月光灑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月光清亮溫潤,卻暖遍了他漸漸僵冷過去的四肢百骸,他緩慢地睜開了眼,今夜殘月還算悽慘。

    他動動自己僵硬的四肢。

    陣陣刮骨拔筋般鑽心的痛扯動着他每一寸皮膚,他抽了一口涼氣,一片窸窣的腳步聲碾壓着他身下的這片枯草,有人來了。

    那張臉出現了他的視線裏,“閣主。”他舒了一口氣。

    駱寧默默地收起手裏的劍,“我帶你走。”

    她蹲下身,試圖讓無名藉助她自己的身體重新站起來,“閣主,我怕是挨不過今夜了,別費力氣了。你且讓我獨自一人曬曬對於我而言,世間上的最後一縷月光。”

    駱寧蹲在地上,“我聽說你失敗了,被那南瑾陌折磨得不成人樣。所以這次是特地來帶你離開這裏的,我給你擇了一處僻靜地方,適合養傷。”說着她看了看無名胸口的那處致命傷,她動作一頓,“避開了要害處。”

    “接下來少主會親自動手?”

    駱寧從懷裏拿出一小罐玉藥瓶,“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少主不是個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駱寧幾下把藥粉傾倒在無名的前胸傷口處,“這藥便是我上回從藥仙谷討來的,每隔兩個時辰塗抹一次,一連三天便可痊癒。”

    “閣主,能幫我個忙嗎?”無名沒有收駱寧手裏的藥瓶,“我想見她。”

    駱寧手心被藥瓶塞滿,緊緊了藥瓶,“理由。”

    “待在她身邊,才感覺我這個人是活着的。”

    ”好。”

    得到回答的無名輕輕地合上眼。

    南瑾陌仰頭望着那輪殘月,禪院橫空出現又忽然消失,整條街空空蕩蕩,幾股寂寥的風吹過,吹得南瑾陌脖子縮了縮,那枚通往海底的銅製手信被她搓得燙起來。

    “易諺是你來找求情的人?無名。”

    “主子!您怎麼走着走着就不見蹤跡了?”涼月驚慌失措地出現在了南瑾陌面前,“奴婢和雷將軍尋了您兩天一夜。”

    “人活着嗎?”南瑾陌把手信交給涼月,要她去海底?她現在偏不去了。

    “主子、主子,奴婢,一直在外尋您。”

    “今晚的月真冷,回宮,去詔獄。”

    枯草敗枝接連響起,聲音一度蓋過細碎的腳步聲,在殘存的意識裏,無名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聲浪朝自己襲來,他知道,要等的人來了。

    南瑾陌看見了那個男人。

    即便是血污灰塵撲滿全身,這個男人依舊絕塵脫俗,讓人一眼就能撥開污穢相中他,偏偏這個男人落在了自己手上,還如此狼狽,真感覺像是一場夢,她覺得諷刺,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爲什麼。”爲何不殺掉自己。

    無名睜開沉重的眼,眼前只有寒冷的月光,她站在自己身旁嗎?他口腔裏的血腥塞到了鼻腔,反覆刺激着喉管。

    “那,國主開心嗎?”

    南瑾陌的笑深深地嵌入了她的面具裏,沉默的風吹動枯草,響起的沙沙聲繞得她頭腦鬧哄哄的。

    “國主能對我笑笑嗎?”

    被羞辱的怒火從南瑾陌胸口炸裂,把她流動的血燒得失去理智。

    “你用命來哄我開心?你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

    南瑾陌一腳往無名的前胸處踹去。

    無名悶哼一聲,剛上過藥的傷口裂開了,滾燙的血從破洞裏溢出,他身體有個了漸漸止不住的陷洞,她的聲音附在自己的耳邊,比這清冷月光還要冷。

    “只有徹底死掉了,才能活下去。”

    南瑾陌的手似乎從冰水裏拿出來的,手貼在那張蒼白的臉上。

    “你該慶幸的是你有一張和我哥相似的臉。”

    無名心裏的火滅地突然,他的嘴脣翕動着,話都掐在了喉頭裏,她哥?!

    站起身的南瑾陌收起手,目不轉睛地盯着月下的黑影成片連綿,一層又一層迭起的浪,是迎面跑來的禁衛軍氣喘吁吁,“主上、這人?”

    “送尚德宮,本王喜歡他那身皮。”南瑾陌轉過身,一身褐衣消失在了宮殿高閣的檐角,“時律,追,有人還在盯無名,得確保人看到無名死了。若是不確定,就把人眼珠子挖出來,看仔細。”

    南瑾陌淡漠地目送着無名的背影離開,“涼月,你現在速去將軍府,今日抄國師,把虎符搜出來。”

    南瑾陌揚手往涼月手裏塞了個草編的蠱毒娃娃,“貼上本王的生辰八字,往趙入松的每個別院塞一個。敢行巫蠱之術毒咒本王,死罪難逃。”

    涼月順着南瑾陌的目光看去,只見着無名的身影越來越小,她嘖嘖稱奇,“這無名還真是絕,都成那樣了,還能做這小玩意兒。”

    “是個心靈手巧,心思細膩之人。”南瑾陌踩着月光,跟上了人影,“涼月,去吧。”

    南瑾陌先扭開藥瓶,掐着無名的下巴,“先服藥,外傷得慢慢養着,這段時間,你先在尚德宮待着,宮人平素怕這,你暫時不會被人看到。”

    “國主。”無名開口,血腥充斥肺部,他咳嗽起來。

    南瑾陌伸手順了順他的背,輕言細語着,“等稍微好些,再說。”

    無名喝着南瑾陌遞來的湯藥,挑眉望着南瑾陌,她好笑着偏頭看他,“怎麼,是不認識了不成?這般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