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楓儀騰地站起身，幾步趕到她眼前，“南姐姐，無礙的。”
“主子！”涼月的聲音從南瑾陌的耳側傳來，南瑾陌微微別過臉，“怎麼如此慌張？”
被涼月和陳四拽着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漲得通紅的雨雁，“姐姐們，慢點，慢點，雨雁跑不動了。”
南瑾陌拿手指蹭了蹭鼻尖，含笑望着前來的陳四，“陳四，一切按計劃行事。”她把銅符交給了陳四。
陳四反手握緊銅符，衝她會心一笑，“不愧是你，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雨雁見着銅符在交遞，“南國主，夜歡姐，要殺殿下！請您，您，救救殿下！”
攥緊銅符的陳四和南瑾陌相互對視了一眼。
南瑾陌考量着雨雁所說的真實性，屋楞瓦礫傳來陣陣窸窣聲，電光火石間，她脖頸上的劍墜子已經擲出，刺穿了偷聽者的腳踝。
黑衣重重的砸落在地。
盪開的塵土裏，她再次對上陳四的眼眸，輕輕地勾起嘴角，“涼月，善完後，跟上來。”她伸手，提起衣領，把腳軟縮到地上去的雨雁從地上拽起來，“今日，無事，雨雁，帶大家出宮逛逛吧。”
把雨雁拎起站地的她耐心地拍了拍雨雁的肩，側過臉盯着屋內堂中的無妄，見着他單掌起立，“小僧爲主上祈願，願主上萬事心成。阿彌陀佛。”
她壓下笑意，打趣起身旁襲楓儀，“小楓，同小師傅囑咐幾句，等你，不急。”
襲楓儀撅着嘴，壓低聲音，“南姐姐，莫笑話我了，人家至於連個出家人都不放過嗎？不是有事要商量嗎？姐姐還在這危機四伏的宮裏磨蹭什麼？”
南瑾陌就覺得襲楓儀心虛，她咧嘴淺笑，“雨雁，還要本王再請你第二回不成？”
雨雁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奴婢、奴婢不敢，這就帶南國主，以及各位主子出宮逛逛。”
“雨雁只是聽了個大概，還被夜歡發現了？”
南瑾陌一行人走在中央街道上，“回南國主，奴婢，奴婢很確定，夜歡姐就是要取殿下的性命。”
因愛而不得，所以徹底摧毀。
正是如此才讓夜歡痛下殺手，南瑾陌盯着兩側的月桂樹，“看來得由要挾他，變成解救他了。”
還真是沒勁。她的餘光從陳四的側顏掠過，陳四是因何厭惡男人呢？那若轉向救人，陳四會拒絕自己了吧？
兩旁的月桂發出沁人心脾的香氣，“這月桂便是海底王室專享，而吾主特意叫人栽滿道路兩旁，也好讓全國百姓都能嗅到這一絲芳香。”一聽南瑾陌打算救人的雨雁，賣力地介紹起來。
兩道旁擺出的小攤種類繁多，令人眼花繚亂。
一處隨意而擺的首飾攤吸引了南瑾陌的注意，她停下腳步，“雨雁，你們這除了盛產鮫珠，還有什麼？”
“回南國主，除了鮫珠還有綃紗。”
“還以爲也盛產着寶石呢。”南瑾陌忽而想到了霓舞額前那塊紅寶石。
這時，南瑾陌已經彎腰從攤面上拿起一顆藍寶石，寶石在她兩指間，個頭比霓舞的那塊大了不少。寶石全面被打磨成了八個棱面，每個棱面折射出來的顏色光澤不一，亮度也不相同，凌波閃閃，迷醉心動。
南瑾陌透過自己面前的這一棱面看到了毫無雜質純粹的藍色，就像是看到了白扶光那雙幽藍深邃的眼睛，這樣一個人會被殺掉？可若自己單獨只買這一顆寶石，又怕讓人誤會了。
她扭頭看了看身旁的幾個小姑娘，“我覺得這攤子上地簪花挺不錯的，你們挑挑。”
四人一聽，既然南國主發話了，衆人也不客氣，紛紛挑了一支簪花。
南瑾陌拾起最後一支簪花，“涼月。”
涼月心領神會，拿出那袋碎銀，隔着攤位遞給攤主，不料碎銀灑落，“噼裏啪啦。”碎銀聲音清脆。
攤主是個中年婦人，她臉上的每根滄桑皺紋已經愣得蹦住了，恐怕這天女散花只得天上有，“小姑娘，這太多了！”
南瑾陌這才蹲下身，“謝謝你讓我們擁有這般好看的簪花，這些應該的，不用感到惶恐。”
婦人喜上眉梢，她匍匐在地，“謝謝貴主！”
白扶光見南瑾陌推門而進，立馬改躺爲坐，一本正經地從身旁捻過一隻新的茶盞，十分嚴肅，“怎麼了？一幅興師問罪的模樣？”
南瑾陌扳起臉，“我今天差點死了。你這宮裏不安全，我得搬出去。”
南瑾陌看他怪異模樣，心裏忽然冒出了個想法，會不會是主僕兩人聯手上演的一出苦肉計，否則那般護主的夜歡，又怎會動了殺念，“看着這東西好看，送你。”
南瑾陌把那塊藍寶石遞給白扶光，他趕緊把那顆藍寶石湊在自己的眼前，想擋住他的心虛不安。
他的目光透過寶石透徹的棱面看着南瑾陌，“我見着你的簪花好看，不像是宮內的，你在宮外買的吧。”
南瑾陌半信半疑的坐在白扶光身旁，朝白扶光湊近，他尾隨自己？
而此刻白扶光心臟似乎驟停了片刻，他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嚴陣以待，半刻不敢鬆懈。
“夜歡要殺我，待在你身邊危險。”
那雙藍瞳忽然鬆懈下來了，她就聽着白扶光輕笑，話語裏全然不信，“怎麼可能，夜歡她已經被我差至其他地方了，不會接近你的。”
南瑾陌往後退了半步，看來還真是因愛生恨。
不過，現在尚不清楚夜歡何時動手，雖叫雨雁去打探了，可萬一白扶光死在她來不及出手的時候，只會讓計劃全部落空。
南瑾陌盯着白扶光挺立的鼻尖，“白扶光，你平日都做些什麼？”
白扶光細眉上挑，似笑非笑的望着南瑾陌空洞的眼睛，“你不會要侍奉左右吧？”
南瑾陌眼珠子一轉，得讓他說出來，語氣柔和許多，“我笨手笨腳，還是不在你跟前礙眼，再說了你那麼多丫鬟侍從伺候的，哪用得上我。”
白扶光嘴角的笑意漸濃，“我也不捨得使喚陌陌，一般來說，我卯時三刻去尚書房習字溫習，會有宮人送來膳食。
而後直到巳時，我會同老頭兒上朝，聽各位朝臣上書議事。
臨近午時，朝堂議事結束，我會伴老頭兒回到霜臺殿，若是老頭兒手裏的摺子過多，我也會用藍筆加以批註。
之後若有應酬等瑣事，皆會安排在戌亥之間。
若無其他事，我也會早些歇息。
不過近日，由於你我婚期將近，我要陪同老頭兒接見朝賀使臣，恐怕抽不開身來陪你。”
南瑾陌越聽越來勁，一心盤算着夜歡能在什麼時候有機會近身，白扶光見南瑾陌的眼睛裏突然有了光彩，知道她又來了精神，只是他不知道她的腦袋瓜裏在想什麼鬼主意，“陌陌？如此還要搬離這裏？”
“你搬去睡偏殿，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南瑾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腳步輕快，今天好像還沒有看霓舞跳舞呢。
“你多注意身邊的人，別什麼都擺臉上，白扶光。”
見着她消失的無影無蹤，白扶光一點點地摩挲着手裏的那塊藍寶石，寶石的每個棱面閃着冷光，溫度終於附着在了冰冷的寶石橫面上。
“也就對你如此啊，你還真是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呢？可我現在到底該如何，才能把你的心給捂熱呢。”
喧鬧間一聲突兀地尖叫聲劃破天際。
“有人掉下來了！”
南瑾陌等一衆人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人是在七面大鼓的右側墜落，霓舞停下動作，躍身下地，匆忙趕去事發地察看。
南瑾陌着急的朝聚集的人羣遙遙望去，這離祭祀大典還剩幾日有餘，若是出現了人員缺失，定會對霓舞問責發難。
南瑾陌的心思飄到了霓舞那邊，她伸長脖子又往扎堆的人羣看了看。
“你若是實在擔心。”陳四靠在欄杆外，“反正夜歡一事，暫時沒有進展，我也可以趁這段時間，悄悄跟一跟夜歡。”
南瑾陌點了點頭，“也好，明日還是這個時候，此地再聚。”
陳四先離開了，雨雁同涼月站在欄杆處。
南瑾陌幾步朝人羣走近，她勉強在人頭攢動裏看到霓舞焦急地趴在少女前胸，在聽少女的心跳。
應該讓陳四留下，說不定還能看出點端倪。
霓舞按壓少女前胸，幾度嘗試少女依舊昏迷不醒，“霓舞姐，快把人送去尚醫局看看啊。”南瑾陌見着人人面色凝重，卻不爲所動，在人羣背後出了聲。
霓舞站起身，隔着人潮對南瑾陌搖了搖頭，“她呼吸微弱，脈搏若有似無的，恐怕送去也無力迴天。”
“可霓舞姐，你們都訓練了這麼久，這該如何是好？！”霓舞嘆了一口氣，“只有問問還有哪宮的宮人能來湊數了。”
霓舞盯着南瑾陌，眼前一亮，這不是有個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