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晃着手裏所剩無幾的酒囊,懶散地遙望着河岸上層層疊疊的紅蓮,“嗤,盡是些費錢的玩意兒。”
“哥,你又喝花酒了?”李潤鋒聞聲,順過頭看着身披鎧甲全副武裝的李潤豪,而他身後跟着裝備規整的士兵。
“既然你都來這了,看來瘋太子也來了吧?”李潤鋒把手裏的壺塞一擰,酒囊重新懸掛回了腰間,他把刀鞘放在護欄上,細細的摩挲了一下,小聲嘟嚷着,“那個女人,真是的,明明怕得要命。”一聲不吭地把他的刀鞘給扣花了。
說到女人,李潤鋒偏了偏頭,“瘋太子可找着人了?”
李潤豪取下頭盔,靠在李潤鋒身前的護欄旁,十分無奈。
“我看,殿下是真的瘋了,明明捧着南國主的靈位成了親,後腳又要人尋一個叫駱梨的女子,還就給了明媚二字,這又沒畫像什麼的,怎麼找,可不是盲人摸象嗎?”
盲人?李潤鋒勾了勾嘴角。
李潤豪眼睛往下瞟了瞟,“哥,我瞧你,這反覆摸你這刀鞘,都摸了好幾十回了。”李潤豪好奇的貼近地看了看,“哥,你這麼寶貝的東西,就被刮花了?”
“哪個花樓裏的姑娘啊?”李潤豪覺得他哥今日不大對勁,平素碰都不要碰的東西竟被指甲刮花成了這樣。
“瞎說八道,人家姑娘姓雲,正經地跟朵小白蓮似的。”李潤鋒正色地糾正着李潤豪。
“這風縱城內哪家花樓裏的姑娘,我不熟?她們的牀我熟得都跟自個家的牀一樣。
我自然第一眼就明白,那雲姑娘可不是就是哪個世家的偷偷跑出來玩的女兒。所以咯,我得幫幫人家姑娘,知道吧?”
他是聞到了那位雲姑娘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料,那混合着好幾種的名貴香料氣味醇厚濃郁,和他聞過那種劣質的氣味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那股清幽恬淡的木梔子香,花樓的姑娘怎會用這安寧靜神的香料,每個花樓裏的姑娘更是恨不得把濃豔強烈的香料往自己身上抹,就想留住男人。
所以李潤鋒斷定雲姑娘定是身份尊貴,自然直接把董微羽喚做了丫鬟。
看着一臉惆悵盪漾的李潤鋒。
李潤豪訕笑着,瞟了眼李潤鋒腰間乾癟的錢袋,隨後他再帶上頭盔,“少喝點,少賭點,多注意自己身體,哥。我還有公務在身,先走一步。”
李潤鋒頷首,盯着河面上不斷涌現的紅蓮燈,“趕緊把人找到了,省得緊折騰人。”
東吳王宮,翎羽殿。
整個大殿內充斥着鶯鶯燕燕,裙裾翩躚,燕瘦環肥的歌女,這便是董首陽專門爲遠道而來的秦舒煜準備的晚宴。
“太子殿下的到來實在令敝國蓬蓽生輝啊,殿下可別客氣,敬請享受敬請喫喝玩樂。”
身穿富貴的鑲金帶玉的董首陽坐在高堂之上,他頭戴玉冠,豆大的眼珠子一直滴流的轉着,瘦削的枯黃的臉頰上留着兩撇八字鬍,一說起來話就不由自主的挺立着背墊起了肩,生怕人覺察到由於自己個子矮而氣勢不夠的缺陷。
儘管如此,董首陽看着就是一個賊眉鼠眼,精明得不行的油頭。
秦舒煜禮貌性的舉起了手裏的純金酒樽,“敬東吳國。”
秦舒煜的臉已經沉凝得能擰出水來,他輕輕躲過那不知分寸的侍女,小腿往桌案碰了碰,酒樽正巧砸在摔地侍女的頭上,酒水從頭頂滴答落下,糊花了侍女的眼。
秦舒煜用手肘撐起自己的下顎,似笑非笑的看着御座之上的董首陽。
“啊,皇兒張嘴來。”董首陽身旁的穿着華貴牡丹山河圖的豐滿女人翹着一雙玉箸,夾着幾片珍饈遞到董首陽嘴邊。
董首陽張嘴接住那幾筷子喫食,便目不轉睛地回看着秦舒煜,他咀嚼着,嘴邊的油漬四溢,豐滿女人疊着手帕給董首陽揩了揩嘴,“皇兒喫得真香。”
“太子殿下可是決絕了本王的好意啊。本王知道殿下隻身前來,又沒帶親眷,這才特意爲之。”
秦舒煜挑着眉,“既然董國主知道孤還有親眷,何必多此一舉。”
董首陽看着豐滿女人再次挑起的喫食,那張枯瘦的臉往下狠狠一跨,“哎呀,母后,兒臣不吃了,您多喫些,您光顧着喂兒臣,都瘦了。”
秦舒煜往桌案上每一道大魚大肉,甚至油膩膩的油光厚厚的附在了湯上掃了一眼,這菜看着就飽了。
他實在不想繼續待在這裏看那董首陽和他母后,母慈子孝,相互餵食的舐犢情深了。
這董首陽該是三十來歲的人了,還一口一個聽母后的話,簡直叫人感到惡寒倒胃。
“孤見着這時間差不多,謝過董國主的盛情款待,孤想着出去轉轉,看看這祈福迎新之景,感受着與民同樂之悅。”
秦舒煜前腳擡出殿門,後腳陸定青和顧爾聲便跟着人,一併出了宮門。
三人沿着護城河逆流而下,“殿下,開始放燈了。”
陸定青看着河岸上起伏不定的白色蓮燈,顧爾聲也愣愣的看着漸漸連成片的蓮燈。
“放吧。“秦舒煜揹着手,立於一旁。
“話說這紅蓮本是瑤池旁的一株毫不起眼的小白蓮。突然在某一天,照料瑤池的碧落仙姑劃破了手指,仙姑的血滴落在了白蓮的一片花瓣上,這個時候這小白蓮瞬間就染了紅,成了一朵擁有起死回生,長生不老的紅蓮。”
“點亮這紅蓮便是叫神明大仙靈通,甚至能把思念的人帶回自己的身邊啊。”
秦舒煜嗤笑着,又是個來騙錢的。
“一盞只要五百文啊,區區五百文就能和神明溝通,神明還能爲之所用,實現你的願望,很划算的啊。”
“我要一盞。”
“我也要一盞。”
癲狂的人羣很快就把秦舒煜擠了出去。
“殿下。”陸定青和顧爾聲各自抱着一盞紅蓮燈,眼巴巴地望向秦舒煜,“殿下,下屬都想點上一盞。”
顧爾聲睜大雙眼,怯怯的嘟嚷,“姐、姐夫。我想給阿姊點一盞。”
秦舒煜擰了擰眉心,拋給陸定青一袋鼓鼓的錢袋,“全部買了吧,省得你倆心欠欠的。”
“老闆,這紅蓮燈,我們全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