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羣回望自己經歷過的各方天地,心下升起一道豪邁情懷,但隨後又覺自身之渺小。
於一方天地中,他便如微塵一般,於這諸天,於這寰宇,他連微塵都算不上,只不過區區一縷微小之無。
輕聲做一嘆。
嶽不羣陡然滿心感傷懷事。
“不知驚雲兄弟你的家鄉是何等模樣?可如大明這般?”嶽不羣帶着好奇問道。
步驚雲則答:“差不多,都有太陽,都有月亮,星辰的位置也都相差無幾,就是一些地名不大一樣,還有就是武功不相同,朝廷也不一樣。”
聽得步驚雲這番話,嶽不羣認真地點着頭,每一方天地都有不同,可天上星辰的位置卻一樣,這就讓嶽不羣不得不疑慮起大家是否是在同一方寰宇中了。
“還有說話,我們的語言不相通,我花了三個月才學會了大明官話,期間一直假裝成一個啞巴。”
“這麼說來,劍聖便是那方天地的人物了?”嶽不羣接着道。
步驚雲點點頭。
“他的武功造詣如何?可能施展劍廿三?”嶽不羣問。
這個問題似乎是個廢話,但卻又不能算,就好像華山的混元功,第九層都只是前人推想出來的,若非嶽不羣,怕是無人習練功成。
步驚雲聽得這個問題,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之色。
“劍聖雖練成了劍廿三,但卻也死在劍廿三下。”
步驚雲話語中的遺憾,嶽不羣能夠感受到,畢竟聽得這番話,他也深感遺憾。
他已然能想象到劍聖是怎麼死的了。
劍廿三太險太惡,所以劍聖也許就是被劍廿三給反噬而死。
嶽不羣不知其中緣由自然是不知曉劍聖的劍廿三施展出來便是爲了殺雄霸,可雄霸卻有着那方天地莫名其妙的命數護着,殺不死,最後反而還被步驚雲誤害了性命,也是倒黴,也是可憐。
“也是我害了他。”步驚雲隨後又道。
“哦?”嶽不羣一奇。
但步驚雲對此事卻不願多說,所以嶽不羣沒法聽到更爲精彩的消息。
而後,嶽不羣就問起了那方天地的其它情況。
諸如武功高手之類,還有各類神兵利器,以及奇絕兇獸。
“世上竟有麒麟?可惜這麒麟非善獸。”嶽不羣聽到火麒麟,便爲之嘖嘖稱奇。
“這般說來,你還的隨身寶劍未能隨你來大明?”嶽不羣說道。
“絕世好劍留在了那兒也好。”步驚雲則道。
步驚雲說了不少,也累了,且瞭解嶽不羣並非那方天地來人,便要請辭,但嶽不羣卻要留他下來。
步驚雲見嶽不羣誠懇,便沒推辭,就決定先留在華山上幾日。
而且他還想見識一番嶽不羣的武功。
在來到這方天地後,他便感覺這方天地的武功與原本天地的武功不大一樣。
雖然都是修習內功,修習招式,但他原本所在的天地的內力更爲雄渾霸道,招招式式都有如狂風暴雨,而這方天地的武功……怎麼說呢,就感覺像是溪流,而他原本的天地的武功就是大江大河。
當然,他不會因此而輕視這方天地,畢竟這方天地也有着嶽不羣這等人傑,武道修行到他這等境界,都已經算不得武夫了吧。
雖然他還自詡武夫,但步驚雲不會這麼覺得。
嶽不羣也與之親切交流了一方武學經驗,至於交換武功之類,那還爲時過早,待到相交莫逆,可推心置腹,這武功才能互相交換,否則你怕我偷學武功,我怕你武功藏私害性命。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一直都在的。
不過,步驚雲上了山後,最是“歡喜”地應當是風清揚。
他總算有個可以來場酣暢淋漓的比劍的對手了,尤其是步驚雲的劍法造詣還不低他半點,這就讓風清揚又感嘆天下風雲出少年,天才不止嶽不羣,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深的劍法造詣,可是少見。
風清揚開心了有了好對手,可師妹卻不大樂了。
因爲嶽不羣這幾日就一直在跟風清揚和步驚雲在那坐而論道,時常還比一比劍招,癡迷其中,與她雙修都不使出十分注意力了。
可她又不好跟嶽不羣明說此時,便在那生悶氣,不想加入他們的論劍論道,隻身一人習練劍法,教習弟子。
幸而嶽不羣是個人精,很快就發覺自己冷落了師妹,便連連安慰着,不讓她再感失落。
生活也重新恢復往昔。
但步驚雲卻又說要下山,去找自己可能存在的同伴。
嶽不羣不好強留,便送他下了山。
而步驚雲下了山,封不平等一衆劍宗弟子又回了華山。
這自然是一等大事。
封不平,成不憂,叢不棄,以及七位年歲不大的小弟子。
封不平等人的歸來自然是受到嶽不羣的邀請,否則他們也沒臉迴歸華山。
所以沒能闖下一番事業,反而還聞聽華山越發了得,這臉皮也就更薄了。
但他們也尋求着迴歸山門,主要是這幾年在江湖中廝混,受得了好多“毒打”,而華山的名聲越發響亮,因此他們纔想回華山。
封不平本想着以找回重陽祖師的親筆手書爲引子,搭上華山的線,然後重回華山。
但沒想到其中波折這般多,慶幸的是,最後結果卻也是希望中的那樣。
再見闊別多年的華山,那巍峨的大山,還有那新舊建築。
封不平沒來由就落下兩行濁淚。
那年心下扔下狠話,想着富貴還鄉,以手中的劍將華山奪回來,但沒想到……
封不平心中的苦悶自然無法向任何人敘說,尤其是在這朝陽峯頭。
不過,嶽不羣的熱情倒是讓他慶幸。
他與嶽不羣打過交道,曾幾何時,兩人比試劍法,多是他勝。
而今……
嶽不羣已然可以俯視他。
世事如此,造物弄人啊。
“可要去拜訪風師叔?”嶽不羣在幾個劍宗師兄弟心中傷感之時,說了這麼一句話,讓封不平三人皆驚奇。
“風師叔還在?”封不平驚訝道。
他原以爲風師叔不在山上了,否則也不會任由氣宗佔了華山。
“哈哈,風師叔如今就在思過崖上,我常與他論劍試劍。”嶽不羣笑道。
“咱們同爲華山弟子,這思過崖,封師兄不陌生吧,可還要我帶路。”嶽不羣補上一句。
封不平早就不是當年的愣頭青,自然聽得懂嶽不羣話語中的彎彎繞。
從今往後沒有劍宗弟子和氣宗弟子,只有華山弟子。
“回稟掌門,思過崖所在,師弟自是清楚。”封不平答道。
“不必這麼拘束,你等且去吧,我今日還有兩爐丹沒煉,就不作陪了,稍後再上思過崖找你們。”嶽不羣點點頭。
“掌門您忙即可。”封不平應諾着。
隨後嶽不羣便一個輕身起,身影便倏忽不見。
封不平望而作嘆:“掌門武功深不可測,不敢及也。”
劍宗歸來這事只在華山掀起了一點波瀾,在其它地方並未有任何的驚訝。
畢竟有嶽不羣在,這華山收回劍宗,增加幾個好手高手又如何。
難道他們之前就能鬥過?
也就大明的膠州一代傳來了一則消息。
說是有海民在南海之中打漁時見着一座海島從大海中“長”出。
也說不得是“長出”,應當說是突然顯出,然後又隱沒入大霧之中。
這則消息並不引人注目,在嶽不羣觀看過的海量傳訊中也算不得什麼重大事件。
興許這只是漁民看錯了,也有可能純粹是以訛傳訛。
但後來又有消息傳來。
有武林中人乘坐海船,登上了這座海島。
然後在海島之中見到了一副刻字。
刻着——俠客行。
就是李太白的那首詩句俠客行。
除了俠客行外還有蝌蚪一般的文字刻在這座海島的石壁上。
江湖客見着這首詩,見到那蝌蚪文,以及壁上圖畫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彷彿着了魔。
而江湖客的友人們久見好友不歸,便去尋找,然後一一陷落其中。
最後也就引起了一場轟動。
一門武功絕學由此問世。
有人就將之拓印了下來,傳遍四方。
嶽不羣就有幸得了一幅。
乃是英雄會膠州分舵的兄弟寄送來的。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因其刻在石壁上,所以圖紙較大,嶽不羣也得平鋪在地板上,才能將其看清。
但看了一陣,嶽不羣也未能從中看出什麼來。
“非近前,無可察出其中真意。”嶽不羣如此評價道。
或許那石壁上的這篇詩句中有着真意,如此纔會讓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但拓印下來就失了這份真意,即使是嶽不羣也無法從這潦草的筆跡中發現什麼,也就是感覺書寫下這篇《俠客行》的人劍法不賴。
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