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發生了一場震驚山河萬里的大事。
長安被破。
有異族安祿山史思明叛亂,率叛軍連克數鎮,攻破長安。
對於此等大事,嶽不羣自然早有預料,也早有準備。
大唐之亂由來已久,若嶽不羣爲唐人,自然可以撥亂反正,使這片土地安寧。
可他如今是身處南詔的中原人,他也無法將觸角伸入大唐太多。
而且嶽不羣已將南詔這片蠻荒土地開墾,滌去衆多邪神妖孽,根基已立,且他更是拜月教教主,拜月教在南詔的威風大唐都見識過了,怎麼可能還讓他入大唐,而且還不允許拜月教在大唐傳播教義,兩家的關係因此一直都很僵。
嶽不羣也知曉自己不會被大唐信賴,所以也沒有主動去提醒大唐將有大亂之事。
還是顧好自己先吧。
不過,近幾年大唐內部也已暗疾叢生,腐敗之事已然從上到下,根植於大唐中。
所以,南詔如今也已將一定的勢力範圍輻射到臨近的巴蜀一代。
本來大唐面臨亂象不止有接下來的安史之亂,還將於南詔連年交戰,但因嶽不羣之故,這場戰事也就未生便解。
嶽不羣曾記得,史書中有載,唐玄宗李三郎在安史之亂後,最終逃至成都,也即是如今的蜀郡。
此地距離南詔可近了。
嶽不羣只需兩刻鐘,便可從太和城,直抵此地。
不過,唐皇如今還未至此地,長安剛被破,他倉惶出逃,如今想來是到了馬嵬坡,死了大舅子和寵妃。
然後他的皇子將在朔方登基稱帝,遙尊他爲太上皇。
嶽不羣自然不可能接納唐皇,但也不會將其殺死。
嶽不羣直接接納下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中原百姓。
除此外,還將在唐皇將蜀郡改爲成都府後,奪走成都府本來的氣數,使太和城成爲西南首善之地。
這番做事唯一要擔心的也只有蜀山仙劍派是否會摻和此中了。
不過蜀山仙劍派一向不管人間王朝興衰盛亡,他們只管斬妖除魔。
所以這事他們應當不會理會太多。
畢竟這也算是人間之事,非屬妖魔作亂。
不過,安祿山那廝身投西域薩滿惡教,使自身若妖魔,更建了一支妖魔軍,所以這似乎也可算是妖魔作亂。
可蜀山仙劍派是否會下場,還是不可知。
嶽不羣可不管他們下不下場,反正他早已爲這場安史之亂做下諸多佈置。
既然已在暗中入場,那就沒有撤走的道理。
中原的大寶之位屢有人坐,屢屢交替,昨日還是楊姓,今日則走了李氏,明日就會來趙姓。
何不如從此天下無姓。
也無需流傳那句話,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南詔的巫王之位空置了這麼久,朝廷仍然在運轉,南詔國力仍舊蒸蒸日上。
所以大唐也成。
但要奪這個鳥位,嶽不羣無意使暗殺等腌臢(za)之事,只需大勢有成後,直接北上碾壓即可。
在此之前,嶽不羣需得先將巴蜀之地拿下,就趁着大唐這場亂事。
而且安史之亂後,大唐自盛轉衰,無力顧忌各地,巴蜀之地也是天高皇帝遠,大唐到時也難伸手討要。
爲何要奪下巴蜀?
只因巴蜀頗有家資。
此地有一處鐵礦,更有諸多礦脈,其中有不少適合打造蒸氣機的金石。
所以南詔已對此地也是垂涎久已。
待到巴蜀拿下,諸般金石礦脈開採,便可建造大批蒸氣機,順便研製二代蒸氣機,最後建造出種種蒸氣機的相關造物。
有此前景下,巴蜀需得拿下。
關於大唐的情報最近如同太和城中的茅廁廁籌,廢置如小山。
情報實在太多,多得讓人數不過來。
一份份傳遞過來,嶽不羣的神廟都不夠放,不得不將大部分情報清理出去。
而這些情報中有不少是假的,是謠言。
譬如唐皇已被叛軍殺死,就棄屍於長安城外,這份情報最離譜,但相信的人卻不少。
最後送到嶽不羣面前,嶽不羣親自爲之證明爲假。
在這情報紛至沓來間,太和城還迎來了幾個客人。
李三思帶着他的家人從餘杭遠赴而來。
餘杭其實未亂,但中原的亂象也影響到了餘杭一代,一時人心惶惶,因此李三思便以探親爲由,行至渝州,然後又轉到巴蜀,入蜀郡。
而在此期間,他們一家子竟然真就遭逢亂軍。
幸而一家人都有武功在身,亂軍也難困住他們全家,最後全家出逃蜀郡,隨同大批中原難民躲入南詔。
而他們一家子的遭遇可謂是光怪陸離。
李三思來了南詔,便尋了大祭司府邸去,本想找石公虎,但石公虎如今也重獲官職,在南詔與吐蕃的邊境大鎮坐鎮,所以他也只能找故人大祭司和殷若拙了。
李三思一家的到來,嶽不羣一早就知曉。
非是他偷窺,實在是李三思一家在他眼中太過顯眼。
尤其是入得大祭司府邸後。
嶽不羣更是生出一種感覺。
彷彿他天定的剋星來了。
雖然他覺得不可思議,但這種感應確實就出現在他的心底,使他心神不寧。
所以他隔空望去,但被大祭司設下的禁制法陣擋住,看不見全貌。
而他也不好強破法陣,所以他親自登門造訪大祭司。
然後接待嶽不羣的就是殷若拙了。
殷若拙頗爲熱情。
“道友將要得道成仙矣。”嶽不羣見着殷若拙,就先誇讚一句。
殷若拙離那一境界確實不遠了,應當說他早就臨近,只不過一直在自削修爲,這纔沒有邁入此境。
嶽不羣已然感應,殷若拙將要修成堪比元神的境界。
“唉。”殷若拙只苦笑嘆氣。
他何曾想成仙。
林青兒雖然得嶽不羣一枚“盜天仙丹”的幫助下,延壽數載,但仍難有長生,而殷若拙實不願獨自一人成仙,這些年仍在自削修爲。
可他這修爲卻是越削約厚,說一句有舍必有得就是如此了。
他越不想要,這份境界就越要追着他給他。
他着實無奈。
最後只能嘆息——天資如此,徒呼奈何。
他若真個嘆息出來,這世上不知會有多少修行者想跟他拼命,他們求之不得的東西,他想捨棄都捨棄不掉,定要怒斥老天有眼無珠。
“不知教主可曾飯否?”殷若拙岔開話題。
嶽不羣則答:“尚未喫過。”
其實是重歸拜月教主之位後,他就再沒有進食過。
內天地渾然如一,使得他可以直接熔鍊天地元氣,化爲己身資糧的同時,生出飽腹感。
所以嶽不羣未曾說謊,他確實還沒用過飯。
“那可正好,家中正要開飯,我去給您添雙筷子。”殷若拙熱烈道。
嶽不羣點點頭,便隨着殷若拙走入廳堂之中。
進了廳堂,便見到不少人。
一是老熟人李三思,還有近年來深居簡出的大祭司林青兒。
李三思的面龐比過去成熟許多,他在下巴蓄了一把鬍子。
除了他們外,還有李三思的夫人以及親弟,還有兒子。
見着這三人,嶽不羣也明白是何來的心悸了。
便是李三思的這個兒子。
嶽不羣雖心有所感,但面色不變,在殷若拙的殷勤,李三思的熱情下,他落座到兩人之間。
席間,李三思還頗爲感慨地向嶽不羣舉了杯,唏噓當年所爲,彷彿回憶“青春”。
但那也只是四五年前的事,嶽不羣如今還歷歷在目,甚至還可以準確說出當時的情況。
也就李三思記性不佳,如今只記得七七八八,記得水魔獸掀起滔天巨浪,記得水魔獸的巨大。
以及那日爬上青銅古木之頂的所見。
畢竟從那之後,可就無人再能登上青銅古木之頂了。
所以這事也成了他的一大談資。
不過,當着嶽不羣這爲拜月教教主的面,他可不敢提這事。
嶽不羣則一心記掛在李三思的那個靦腆兒子身上。
也不知是人生地不熟,還是水土不服,這小娃娃一副蔫蔫的樣子,臉色苦綠苦綠的。
對此,李三思則解釋道:“唉,路上多有遺路屍骸,我家娃娃不小心見着一副,受了些許驚嚇,到現在都不願說話。”
當然,這小娃娃並未沾染陰邪,有的話,殷若拙這位蜀山高門弟子,早就爲其驅散了。
“對了,我家娃娃叫李逍遙,這是我弟弟,名三省,這是賤內葛巧菱,哎呦。”李三思接着就說道。
對着自己的妻子比劃了幾下,然後,李三思反被他妻子夯了一拳。
李三思揉揉後腰,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
李三思的妻子也有武功在身,且不低於李三思。
“李逍遙。”嶽不羣唸了這個名字幾下。
然後那小娃娃蔫蔫地擡起頭,看了嶽不羣一眼。
這一眼,嶽不羣心底的感應更甚了。
再將之加上大祭司府邸中的趙靈兒……
彷彿他們天生就要奪走他此身性命而存在一樣。
“天命加身,但不由天。”
嶽不羣飲了一杯茶,遮掩住嘴角的一點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