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秦宇一時間陷入沉默。
足足沉默數秒後，才邁步走向對方。
“你怎麼還沒去休息？”
秦宇的聲音響起，聽到動靜的趙夢雅目光一斜，默默看了他一眼。
“在想事情。”
“想什麼事？”
“你讓我想的事情，想我爲什麼不能爲了解決麻煩而殺人。”
望着冷着臉的趙夢雅，秦宇嘴巴張了又張，最終無奈發出一聲嘆息。
“我看你啊，這輩子恐怕都想不明白了。”
轉身來到椅子前坐好，秦宇朝着旁邊伸手示意了一下。
“別站着了，坐吧。”
趙夢雅聞言默不作聲的上前幾步，卻並沒有直接坐到椅子上，而是默默朝秦宇遞出了手掌。
“你要的東西。”
望着遞到面前的物品，秦宇一陣沉默。
伸手將其接過，並放在桌子上迅速打開。
望着裏面已經涼透的燒雞，秦宇忍不住低頭苦笑一聲。
“打了一架，你居然還去特意把東西買回來了？”
“因爲我答應過你，會把它帶回來的，做人要信守承諾。”
“信守承諾啊…………夢雅，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如果不到萬不得已，能不要在胡亂殺人了嗎？”
秦宇說話間擡起頭，眼中露出真摯目光。
趙夢雅見此低頭與他無聲對話，眼神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
“不能，遇到構成威脅者必須趕盡殺絕，這是殺手準則！”
“可你現在已經不是殺手了！”
“我是殺手。”
“你現在只是我身邊的護衛，你已經不需要再外出殺人了！”
“當護衛也一樣，因爲我只會殺人。”
望着趙夢雅倔強的樣子，秦宇數次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最後只能撕開燒雞朝嘴裏塞了一塊，同時還不忘朝趙夢雅遞出了一個雞腿。
“喫嗎？”
“…………謝謝。”
“呵，謝謝，至少啊，至少你已經學會說謝謝了。”
望着坐在旁邊大口啃食的趙夢雅，秦宇忍不住自嘲一笑。
聽到此言的趙夢雅動作忍不住一頓。
“謝謝這兩個字，我只對你說過。”
話音落下，庭院中又一次陷入寂靜。
在將手中的燒雞啃食差不多，途中甚至被趙夢雅直接搶走一半後。
秦宇的聲音再度響起。
“夢雅，人不能靠殺人過一輩子，你不是兵器，你得學會怎麼做一個正常人，人的手不是隻能用來拿劍的。”
趙夢雅聞言瞭然點頭。
“知道，還能用來拿錘子跟飛刀。”
“我不是說這個！我這只是個形容！你不可能靠殺人來解決一切！”
“能！”
“不能！”
“能！”
“你殺了一個就會惹來一羣，殺了一羣就會惹來另一羣，他們會呼朋喚友！他們會拉幫結派！他們會帶領整片區域的人跟你爲敵！你一個人又能殺多少你？”
聽着秦宇的低吼，趙夢雅表情很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幾乎想都沒想就立刻給出回答。
“你！”
“我不在乎我到底要殺多少人，更不在乎我有多少仇家，只要你不背叛我，哪怕跟所有人爲敵我都不在乎。”
望着張開嘴巴的秦宇，不等他開口說話，趙夢雅略顯尖銳的聲音已經響起。
“我從小到大，學的就是怎麼殺人，我會的也只有殺人，你現在突然告訴我不需要我殺人了，那我又會什麼？我還能幹什麼？你現在告訴我殺人不對了，那之前爲什麼要教我殺人！爲什麼還要逼着我去殺人！”
“我…………”
“讓我殺人的是你們秦家！不讓我殺人的還是你們秦家！不想讓我殺人，你早幹什麼去了！等到我現在已經習慣了！已經麻木了！你又站出來阻止我幹什麼！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趙夢雅的聲音越來越尖銳，一直冷起的臉上，也逐漸出現了其他表情。
一股名爲憤怒的情緒。
並且表情開始失控的她，眼睛也情不自禁流淌出眼淚，弄得秦宇手足無措，嘴巴張開半天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夢雅，我…………”
“弱者不配活着，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任何有威脅的提純都必須清除掉，他們不死就是我們死，這可是你們當年教我的，那個逃跑的傢伙對我是形不成威脅，可是對你呢？如果你單獨遇到他怎麼辦？如果我今天不殺了他！他殺了你！又該讓我怎麼辦！我什麼都不懂，我只會殺人，我用我的辦法保護我的家！我又做錯了什麼！”
望着情緒徹底失控，聲音已經開始變得撕心裂肺的趙夢雅。
秦宇猛然伸手捧住了她的頭，在趙夢雅錯愕的表情中，將自己額頭頂在了她的額頭上。
“…………對不起，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因爲我，你也是在幫我，我不應該強行指責你的，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再強一點，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破事了。”
感受着秦宇額頭上的溫度，趙夢雅緩緩閉上了眼睛，因情緒激動而劇烈顫抖的身體，也逐漸平息了下去。
庭院中再度陷入寂靜，只有悠長的喘息聲響起。
望着表情再一次恢復平靜的趙夢雅，秦宇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看來，他終究還是沒能適應這殘酷的修仙世界，沒有熟悉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法則。
這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個專門爲了殺人而訓練出來的殺手，可能連一天正常生活都沒有經歷過，連普通的常識都不具備。
秦宇前世所形成的善良觀念，又怎麼可以套在對方身上呢。
因爲對方本身就是在前世，不可能出現的存在啊。
殘忍？這種殺手本身就是一種殘忍的產物了。
擡手擦了擦趙夢雅臉上的淚水，秦宇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
“趙夢雅，放心吧，我也許改不掉你殺人的脾氣，但我一定會看住你的，今後由我來當你的劍鞘，由我來指揮你揮舞的方向，你犯的錯，我來和你一起揹負。”
緊閉雙眼的趙夢雅，聞言緊繃的表情也逐漸柔和了下去，甚至連聲音中都帶起了一絲女性特有的柔軟。
“不許騙我。”
“不騙你。”
“你發誓。”
“嗯，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