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之快,令紅蟒一臉錯愕。
“咚”的一聲,本就力竭的紅蟒生生砸在了淺灘上,道三這全力一擊它完全無法招架。
誰讓它元海中的靈元已經不多了。
不會吐納之法的它,腹中的元海就是一潭死水,沒有靈髓的補給是用一分少一分的。
現如今剩下的,僅僅夠它維持身形了。
“該死……”
淤泥與碎石組成的淺灘,直接被這龐然大物砸凹了下去。
於此同時,唐紫在落入水面之前,便將手中的巨網分出幾股繫繩,逐一纏繞在了淺灘的怪石上。這些怪石並非地質活動搬運來的,而是長年累月之中,被淵頂的水流沖刷而出的。所以它們看似是一個個單獨的個體,實則與底部的基岩相連,是一個整體。
加之岸上百來棵杉樹發達的根系。
唐紫所佈下的這張“天網”,可謂是牢牢地與大地鉚在了一起。
別說是已經力竭的紅蟒,就算是全盛時期的道三來好了,想要掙脫也得費上不少的功夫。
而她所要做的,僅僅是站在水中,右手握住一股繫繩,源源不斷地向裏面注入靈元罷了。
“東西拿到了嗎?”道三一屁股壓在兄長身上後,緊忙詢問道,“快給我看看!”
道三十分急切,猴急的模樣好似偷盜得手後,急於分贓的毛賊。
但它手頭的動作可沒因爲心急而停下。
只見它一邊死命壓住紅蟒,一邊用尾巴掃蕩着岸邊的雜物,諸如灌木矮石之類的,統統被它以蠻力掃爆。身爲逃命大師的它,深知兄長也可以突然變回原形遁走,而這些雜物就是遮擋它身形的好去處。
“下去下去,統統給我下去!”
道三碎碎念着,打掃完了雜物後,它竟立即揮舞起了尾巴,將淺灘上的泥土逐一夯實。
斷然不留一絲退路。
“道三!你!我特麼......算你絕!”被猜透心思的紅蟒目眥欲裂,“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困我到幾時!”
它不甘心地扭動起身軀,巨大的蛇鱗摩擦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說幾時?”一聲冷笑之後,水窪之中的唐紫發話了,“只要我願意,困你到海枯石爛又如何?”
說完,她毫無保留地伸出右手,攤開五指露出靈髓。
身前那幾乎與她同高的蛇瞳,在見得靈髓的那一瞬間,直接縮成了一條細縫。
什麼?!紅蟒懵了。
它的腦袋突然“嗡”地一聲,一片空白。
原本以爲,無論道三或是這個人類,只要其中一個耗盡了靈元,它今日就可以逃出生天的。
原本以爲,靈髓還原原本本地躺在原處,只要靈髓不丟,大可以臥薪嚐膽,捲土重來的!
是的,對它而言,身不死,靈髓不丟。
則未來一片坦途。
“這,這……”它慌了。
安身立命的底牌沒了。
它是第一次體會到,道三被它趕走時的心情,失去靈髓的心情。這是向上的通道,被阻斷後的迷茫。這是一朝山窮水盡,萬劫不復的恐懼。
“嗬嗬!唐紫!好樣的,”道三眼冒金光,全然不顧身下兄長的感受,歡快的扭動起來,“是了,是了,還好我有記起,如今的你有龍鯉了!這種尋常的山體又如何阻你?我跟你講,差點嚇死我了,一開始洞塌了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完了......”
道三如此開心的樣子,唐紫是第一次見。
她站在水中,擡頭看着眼前的道三,她等它歡快了好一會兒,方纔開口說道:“好了好了,打住吧,不要得意忘形了。”
她說這話時語氣輕柔,同時散出無數飛絮似的蠶絲,一根根地攀上了紅蟒的身軀,順帶還把腳下的渾水裏佈下了地網。
唐紫還是謹慎的。
“道利!怎麼說?”道三四平八穩地壓在紅蟒身上,一隻獨眼直接貼到了它眼前,驕傲地吐着蛇信,“繼續打還是怎麼地?哈!如今你沒了靈髓,那不就是落了毛的鳳凰?我跟你講,我肚裏的靈元還多着哩。”
說着它揚起頭來,一個深呼吸。彷彿深受都市荼毒的社畜,第一次來到了森林氧吧一般,無不貪婪地吸着。
唐紫這才發現,這座島上的靈元,不知何時早被道三吸了精光了。
落了毛的鳳凰?唐紫察覺出道三話裏的不對,這到底是在損紅蟒,還是在損自己啊。
畢竟“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啊!
“......”紅蟒沉默不語。
“笑死!瞧你那丟了命根的樣子,沒出息......”道三剛平靜了一會兒,又得意忘形起來,“我跟你講,大爺我現在就算是沒了靈髓,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不用擔心退化!怎麼樣?”
要是能將元海掏出來展示的話,此時的道三應該都掏出來上百回了吧。
唐紫無奈地搖搖頭。
......
傍晚。
白日裏的風波,在經過一個下午的沉澱之後,又重回了寧靜。
黑娃手提一張漁網,沿着一條僻靜的小路,慢慢走到了瀑布邊上。這裏離村子有一些距離,小路也很隱蔽,只有村裏的人能找到。他網裏兜着幾隻奄奄一息的渡鴉,是城裏來的修士放出去的。
這是修士們,給城中通風報信的渡鴉。
黑娃當時一看見渡鴉飛起,腦子裏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所以他緊忙趁着村裏混亂不堪,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巨蟒上的時候,悄悄將這些渡鴉一一射了下來,
“喝!還想跟城裏人通氣?癡心妄想,”黑娃氣憤地唾棄道,一腳踢飛塊石頭,“等下天黑了,我再去趟島上,跟唐紫說聲,讓她小心點。”
黑娃在瀑布邊上尋了塊平坦的地方。
他先是搬來一塊大石頭,將漁網壓住,接着又跑到水邊生好了篝火。然後他回到了漁網邊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將手探進漁網裏面,摸出個渡鴉出來。
取出渡鴉腳上的信件,擰斷渡鴉的脖子,然後再掏出一隻,取信,擰脖子。
週而復始。
直到全部信件都揣進了衣兜裏,他纔將渡鴉的屍體盡數拎到了火旁,退毛,開膛破肚。
看來他這是準備烤鳥喫。
十枚靈石一隻的渡鴉,就這樣飲恨西北了。
“要是我會識字就好了,還能早點知道寫了些什麼,”黑娃嘟囔着削尖了一根木棍,把渡鴉捅個通透,“改天一定要讓唐紫教我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