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頭喪氣的去找周逢。
“周大哥,如今這水都要喝不得了?”
“怎麼着,水也長價了?”
周逢已經想到這些,但具體長了多少他還真不知道。
李其點頭:“長了不少,早先一文錢一大桶,如今長到二十文錢一桶。”
一下子長了二十倍,長的是真不少,有錢的人家倒也罷了,平民百姓可怎麼活喲。
這邊正說着話呢,耿家娘子提着個小籃子過來。
她看到周逢就問:“你家太太在家嗎?”
周逢趕緊笑着回:“在呢,您這是去哪兒了?”
耿家娘子指了指小籃子:“這不,才做了些新鮮喫食,拿給你家太太嚐嚐鮮。”
她一邊說一邊往裏走。
到了後院,耿家娘子就看到江楹正帶着孩子在摘菜。
一院子的鮮菜啊,綠油油嫩生生的,看的人都眼饞。
“如今這天氣,難爲你能種出這麼鮮的菜。”耿家娘子直接過去一屁股坐下,還伸手從籃子裏拿了塊點心逗談寶寶。
江楹摘了黃瓜和豆角,又掐了一把小白菜,她遞給耿家娘子一根黃瓜:“嚐嚐。”
耿家娘子拿着手帕擦了擦就咬,咬了一口立時眼睛都亮了:“你這黃瓜怎麼種的,真好喫。”
江楹笑着又遞給她幾根:“捎點回去,不管炒着還是涼拌都不錯。”
耿家娘子也不客氣。
這會兒太陽光有些強了,江楹抱起談寶寶和耿家娘子進屋。
春梅端了茶水過來。
江楹先喝了一口,耿家娘子喫完黃瓜就和江楹說:“如今這世道啊,真是越來越難了,你不知道,外頭的糧食都長到多少錢了……連水都長了價,如今我們連水都不敢多喝,這麼熱的天,澡也不太敢洗,一天天的……”
江楹問道:“你家不是有井麼?”
耿家娘子嘆了一聲:“別提了,井裏的水都快乾了,不單我家,就是隔壁孟家也沒水了,我昨天還聽到孟家一家子爭吵,就爲着誰多喝了點水,誰多洗了件衣服吵的不可開交,大人吵孩子鬧的,弄的我頭疼。”
“他家自來都如此。”江楹笑了笑不再說別的。
耿家娘子撇了撇嘴:“這麼一家子,要是我,早鬧着分家了,一家子吸血鬼,專逮着孟大爺一個人吸……”
兩個人正說着話呢,卻聽到一陣尖利的聲音。
江楹趕緊和耿家娘子出來細聽。
聲音是從孟家傳來的,也不知道那家子又鬧出什麼事來。
反正這家人多數都是糊塗的,江楹和耿家娘子就聽了聽動靜也沒再去管。
等到晚上的時候談騏回來和江楹說了孟家的事情。
自打今年入了春,京城都開始缺糧,到如今,四處都是災民,景安帝就讓戶部查一下庫存的糧食,先拿出一些來賑濟災民。
結果呢,戶部下邊置的太平倉裏竟然沒有多少存糧了。
裏頭的糧食十不存一,剩下的還有好些都是發黴的陳糧。
景安帝大怒,叫人徹查。
查來查去,戶部好些官員都被牽連進去,孟大爺在戶部做個主事的小官,管着太平倉的事情,太平倉出事,他自然逃不過去。
這不,青衣營查出孟大爺聯同一些戶部官員倒賣太平倉糧食的事,雖然他參與的不多,也沒貪多少,可到底牽連了,景安帝就着人將這些官員先奪了功名,再一個個的抄家……
孟大爺如今身在牢中,也不知道生死,孟家沒人主事,整個亂成一團。
談騏和江楹正說着孟家的事情,外頭大門被人拍響。
阮紅兒趕緊開門,門開了就看到孟嶼拉着孟秀秀站在門外。
兄妹兩個狼狽的很,孟嶼的衣服都破了,頭髮散亂着,孟秀秀樣子也不好看,一張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顯見是捱了打。
“孟少爺,孟姑娘?”
阮紅兒挺驚訝的:“這麼晚了,你們這是?”
周逢披衣服過來看,看到兩個孩子嘆了一聲:“且等等,我去回了老爺太太。”
他朝後走,先叫了春梅,讓春梅去和江楹說。
談騏聽說是孟嶼兄妹過來了,就讓周逢先把人帶到小花廳,他趕緊換了衣服過去。
談騏一進小花廳孟嶼就拉着孟秀秀撲通一聲跪下了。
“談叔,我知道我不該過來,可我和秀秀實在走投無路了,還請談叔救我們一救。”
“怎麼回事?”談騏趕緊把人扶了起來。
孟嶼看了看孟秀秀。
談騏就朝外喊:“春杏,你過來帶孟姑娘去尋太太說話。”
春杏聽到聲音趕緊過來拉了孟秀秀去找江楹。
等孟秀秀走後,孟嶼才和談騏說:“談叔,我,我父親的事情您也知道,不是我當兒子的替他開脫,實在是我父親並不是那等貪贓枉法的,這些事情都是我奶奶和我二叔……”
這孟大爺在戶部還算是作派比較正的,他祿銀不少,再加上什麼冰敬炭敬的,其實一家子是足夠花銷的。
可是,誰叫孟家這麼一大家子人呢。
孟大爺不但要養他親孃,還得養着弟弟一家,這日子就過的捉襟見肘了。
偏偏那孟老太太和孟二爺一家子都喫不得苦,都愛奢侈,一個個花錢如流水,就算孟大爺苦着許氏和一雙兒女,他的祿銀也不夠這些人花用的。
孟大爺又是個孝順的,被老太太逼着不得不想歪法子。
那一次孟二爺在外頭和人賭錢輸了,逼債的上門,孟老太太以死相逼讓孟大爺想辦法,孟大爺無奈,只得做了那等違法的事情。
但沒想到做了這一次還沒躲過去,讓青衣營給查到了。
孟嶼一邊哭一邊說:“無論怎麼說,老爺是違了法,那太平倉何等重要,他們竟然倒騰了個乾淨,聖上賜罪是應當應份的,我當兒子的也無話可說,可偏偏老太太和二叔到了如今這地步還不自省,反倒怪我娘成天苦着個臉拖累了老爺,老太太着急上火想救老爺,也不知道聽誰說的,說是有個上官喜愛長的秀氣的小姑娘,便要逼着秀秀去給人做妾。”
談騏聽的都愣住了。
孟秀秀才多大啊?
孟嶼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孟秀秀比孟嶼還要小,左不過十二三歲,放到現代就是個初中生,小姑娘本就營養不良長的矮小稚嫩,看着那樣子都像十來歲的,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要逼着給人做妾?這是造孽呢。
孟嶼抹了一把淚:“我一個大男人怎麼着都行,可秀秀……要真這麼着,她這一輩子就毀了,我還打聽了,那人,那人不是什麼好的,他家後院死了的丫頭多了去了,秀秀要是去了,也不知道能活幾日,我們被逼的走投無路,實在沒辦法,就想來求求談叔幫着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