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像現在這樣坦率地面對面和另外一個人訴苦,完完全全是藍染一個人的努力。
藍染在用他自己獨特的方式來關心着自己,並且……同時也表達了他的態度。
“放馬過來吧,我可是很樂意看到一之瀨這樣對我訴苦哦!”
藍染的態度並沒有讓她感覺出乎意料。
“果然,藍染君很溫柔呢。”
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開口:“我曾經偷過東西,其實我是單親家庭,媽媽一邊工作,一邊養育我和小我兩歲的妹妹。不過雖然家裏並不富裕,但我並沒有覺得不幸。”
說起自己家人的時候,一之瀨右邊的嘴角輕輕揚起,十分自然的露出了恬靜的笑容。
從這幅笑容就知道,一之瀨沒有說謊,她所在的家庭雖然貧窮但很幸福。
不過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因爲缺乏父愛或者母愛,再加上還要接受自己家與其他人家不一樣,容易形成比較極端的性格。
但一之瀨如此的善良,可見她的母親爲她們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但是,初三的那個夏天,媽媽病倒了。”
一之瀨的話讓藍染突然有些揪心,一個女人養育兩個女兒肯定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且還要教導兩個女兒,將她們培育成優秀的人。
這可遠比工作還要費力,兩重重壓之下,會累倒下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只能說,在櫻島的這個環境下,一之瀨的母親真的很不容易。
光是從一之瀨身上的影子和口述出來的事情就能感受的到,那絕對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母親。
可是,在某些環境下,不是你有能力就能夠發揮出來,成爲一塊閃閃發光的金子。
“就這樣,媽媽住進了醫院。”
一之瀨的聲音變得沉了下來,那樣的一個家庭,家裏的大人還突然倒下了,可想而知接下來會過的多麼拮据。
如果沒猜錯的話,接下來就是一之瀨真正不想回憶起的那段塵封的記憶。
而現在,她卻要將那塊傷疤親自揭開。
看着一之瀨那並不如之前美好的表情,藍染有些心疼的伸出手去,將一之瀨摟入自己的懷裏。
被藍染攬入懷中,一之瀨並沒有任何抗拒的動作,反倒就像是找到了獨屬於自己的依靠一樣,主動地往藍染的懷中擠了擠。
“正巧就是在那個時候,到了妹妹的生日。”
“以前妹妹一直都很乖,也清楚家裏的情況,從來不會向家裏索要任何的東西,明明她可以更加任性一些,更加向我們撒嬌一些。但她卻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買女孩子喜歡的漂亮衣服,一起出去聚餐,一起出去旅遊,這些她所向往的東西她都忍耐着。”
畢竟是在同樣一個環境,同樣一個母親教導下,會形成類似的品性也很正常。
不過,一之瀨在提及這些事情的時候,卻非常的自責。
“可就是這樣乖巧的妹妹,第一次有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是去年非常流行的一款髮卡。”
“我依舊還記得,媽媽在病牀上哭着向妹妹道歉,妹妹因爲期待轉向失望後哭吼的樣子。”
正常來說,面對一個病了的母親,妹妹如此的態度肯定會讓姐姐生氣。
但是一之瀨卻沒辦法去責備妹妹,畢竟這是這麼多年來她唯一想要的一件生日禮物。
母親錯了嗎?爲了這個家庭,爲了妹妹的禮物加班到累倒。
妹妹錯了嗎?一直以來乖巧的她,十多年來唯一一次想要的生日禮物。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病,很多的錯誤。
但是,最可怕的病是窮病,最多的錯誤是沒錢。
只要有錢的話,妹妹也不會爲了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哭吼,一之瀨的母親也不會累倒下。
別人怎麼認爲的他不知道,但至少藍染的理念中,沒錢纔是最大的錯。
“所以,我覺得我作爲當姐姐的必須要想辦法,只要是爲了妹妹哪怕偷一次東西又如何呢?”
“當時的我一定很黑暗吧,心裏居然有這樣卑劣的想法,最終我偷走了那價值一萬圓以上價值的髮夾。甚至還在心裏自我安慰,這樣的行爲是可以被允許的。”
一之瀨擦拭着已經變得紅紅眼眶旁的淚水,壓抑着自己的哭聲責備似的哭訴道:“但是那肯定是不行的,犯罪就是犯罪,不管在上面加多少個理由都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一之瀨的內心,一直都飽受着這種道德的自我指責,時時刻刻都承受着濃濃的負罪感,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情導致她在家休學一年。
“……”
藍染沒有說話,只是更加心疼的擁緊了懷中的一之瀨,任由她繼續發泄自己內心的罪惡感。
一之瀨任由淚水不斷的從臉頰上流下,一年前休息期間的那種壓抑感,在昨天堀北學那裏再度涌起。
而今天則是全部爆發了出來,就像是洪流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被壓抑的感情現在終於可以解放了。
一之瀨痛哭着說道:“我偷了髮夾之後,馬上就回家送給了妹妹。雖然沒有任何的包裝、但是妹妹卻非常的高興。”
“看着妹妹的笑容,我感覺自己心裏的負罪感慢慢的消散了很多。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對的。”
偷了一個髮夾,如果是論真實的價值,這個髮夾估計也就只價值幾十日元,但是卻被炒作到價格過萬。